而等他完全写完,海玥看着这份墨迹未干的名单,默默算了算人数:“上面有四十三人,每人多久饮用一瓶‘百花酿’?”
赵文华道:“短则十日,长则一月,每次送一瓶过去,他们可以存着慢慢喝,不用也不能一次喝完。”海玥道:“也就是根据依赖性不同,所饮的量不一?”
赵文华抹了抹冷汗:“是……是……”
“那依赖性最重的买家,是不是已经完全离不开了?”
“也没有完全离不开吧……只是听说我要离京,欲出重金买此配方,被我拒了……”
“你准备如何?”
“不卖了,我只要握有这个配方,在哪里都能出售……当然!现在是绝对不卖了!”
听着这位的保证,海玥沉声道:“你可以不卖,但这些已经成瘾的人,却不能不买!你一旦离京了,谁能即刻补上这个空缺?”
赵文华愣了愣:“这……这我哪里知道?”
严世蕃听明白了,立刻道:“不是让你去猜测陌生人,是你所熟悉的人里面,有谁可以迅速补上你的位置?”
赵文华缓缓地道:“我的书童砚舟,他是知晓的,平日里有时候送酒就由他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海玥和严世蕃对视一眼,之前在南监外等待时,也是看到了书童砚舟匆匆出去,恐怕就是去取百花酿了。
“但砚舟会与我一起离京,另外几位下人,都无法在这里继续卖酒……”
赵文华琢磨片刻:“能直接接上这份买卖的,那就只有酿酒的地方了!”
严世蕃眯了眯眼睛:“有专门的酒肆承接?”
赵文华老老实实地道:“为了配方保密,我专门寻了一座小酒坊,起初有些步骤是我自己进行,后来交给了几位下人监督……”
明朝和宋朝不同,宋朝酿酒有着严格的限制,通过法律垄断加高额税收加严密监管,对酿酒业实施了历朝最严格的限制,即便是作为官员,也不能私自酿酒,除非是完全自己饮用的那种。
而明朝就在开国之初推行“限酒令”,禁止地方官府和百姓私自酿酒,违者重罚,但这个目的是节约粮食,稳定社会,毕竟战乱之后的天下需要休养生息,粮食是命根子,不能拿来浪费。
自洪武二十七年起,朝廷就允许民间开设酒肆,自行酿酒,从此酿酒业蓬勃发展,酒店遍布,赵文华想要寻一个小酒坊酿制百花酿,只要钱财给足,再派人盯住,完全没问题。
严世蕃问到这里,精神大振:“明威,这酒坊恐怕有问题啊,即便不是秘密结社的据点,也可能有贼人潜伏其中!我们去请陆文孚来拿人吧!”
海玥摇了摇头:“锦衣卫不能动。”
这不是担心功劳被分了去,而是之前陆炳就跟他说过了,锦衣卫至今对秘密结社的追查毫无收获。
并非锦衣卫无能,应该是秘密结社早有针对,一旦他求援锦衣卫,那边一动,指不定马上就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断去线索,扑一个空!
况且酒肆这个目标也太明显了,以秘密结社的隐蔽性而言,直接藏身于其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万一事发,这个地点必然被端掉。
海玥想到这里,大胆地进行排除:“除了跟着你一同出城的仆婢,还有这座帮你酿制百花酿的酒坊,还有什么人能够接触到定时饮用百花酿的买家?”
赵文华苦思冥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了啊……这件事我做得很隐蔽……呃,不是我早知其中蹊跷,而是卖酒的名声不好听,我不想让旁人知晓,对待友人同僚也都是赠酒……”
严世蕃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威,还是将他送进诏狱吧!一旦进了那里,保证他什么事情都想起来了!”
对于这位的添油加醋,赵文华心头大恨,也不再一味哀求了,只是恳切地道:“小弟定全力配合会首擒拿贼子,小弟什么事情都能做的!”
海玥不理会这两人的争论,稍作沉吟,视线重新回到名单上面:“这些饮用百花酿的买家,彼此之间可相识?”
赵文华道:“六部吏胥或有往来,其余人应该不认识吧……”
“既不相识,那有个事情就奇怪了!”
海玥道:“你和李绍庭不同,李绍庭是御医,能够接触病患,知道哪些人需要‘天麻散’来压制病痛,而你是刑部主事,这三教九流的买家又是如何寻到,知晓他们都受病痛折磨,有这方面需求的呢?”
赵文华没有迟疑,即刻答道:“我是从案卷上发现的,案卷里面能见人生百态,尤其是困顿之处,如今百花酿的买家,我都通过案卷接触了解过,才能卖他们酒水!”
海玥眉头一扬:“这法子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赵文华老老实实地道:“不是!是一个刑部老吏教我的!”
海玥道:“这个人我们之前见过么?”
赵文华摇头:“见不到了,他病重去世了。”
“何时去世的?”
海玥换了个问法:“是在你采用他的法子,筛选出对‘百花酿’有需求的客户之后?还是在此之前,就病重身亡?”
赵文华这回怔了怔,脸色变化:“确实是百花酿的售卖已上了正轨之后的事情,这份名单,此人也知晓……”
“但因为人已经去世了,所以你不会有丝毫戒备,怀疑他会全盘接手你的买主,对么?”
海玥起身:“走!去刑部,查一查这个人,或许秘密结社的端倪,就要从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吏身上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