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中庭金菊灿,月圆幽径暗香漫~……“
二八少女的婉转小调,在寂静庭院内回荡。
令狐青墨无声无息从屋脊探头,扫了眼丹房,发现谢尽欢不在其中,不免暗暗皱眉。
煤球倒是熟门熟路,抬起脑壳示意西宅庭院,而后就扑腾翅膀飞到了丹房窗口,张开鸟喙要饭。
“诶?煤球!过来过来,帮忙扇火……”
“咕叽?! ”
煤球满眼震惊,但看到随后掏出来的零食,连忙扇了起来……
…
令狐青墨怕被发现,收回目光,提剑沿着屋脊前行,很快来到了小姐居住的庭院,抬眼可见门窗紧闭,但能听到声音:
“你自己看看,都伤成什么样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没这么严重……”
“你别乱动……”
谢尽欢受伤了?
令狐青墨心中一紧,当即飞身而起落在门口, 直接一把推开房门。
哗啦~
而房间里随之传来女子尖锐爆鸣声:
“啊—————?! ”
……
令狐青墨满心急切望向声音来源,结果表情就是一呆。
只见绣床之上,身材匀称的谢尽欢,端正趴在枕头上,裸露出的肩背胳膊大片乌青,油光水滑应该是上了药。
而身材丰腴的眼镜娘,以鸭子坐的姿态,坐在后腰,手里摸着药油,正在推拿肩背。
本来这情况,只能算不拘小节治伤。
但眼镜娘衣冠不整,此时双臂环胸,手上戴着个翡翠镯子,浑身上下就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凤仙缕衣’。
此物是丹阳学宫所产,十分名贵,也很漂亮,吊带袜配南半球小衣,朦朦胧胧……
“啊—————! ”
令狐青墨后知后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脸色涨红关门:
“林姑娘,你在做什么?!”
林婉仪还以为来的是老娘闺女,差点吓晕过去,发现是令狐死丫头,才松了口气,连忙把裙子套上:
“我帮他治伤,还能做什么?你……你来了怎么不敲门?”
“治伤?”
令狐青墨站在门外,眼神狐疑:
“你治伤怎么不穿衣服?”
林婉仪脸色涨红把腰带系上,咬着强行解释:
“我没穿吗?在家我穿那么多作甚?”
你刚才这还不如不穿……
令狐青墨觉得这姐姐简直骚死个人,但这是林婉仪闺房,人家在家干啥她总不能也多管闲事,只是提着剑在门外等待。
窸窸窣窣……
吱呀~
片刻后,衣冠整洁的谢尽欢,从房里出来,神色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
“墨墨,你怎么来了?”
林婉仪脸红红躲在屋里面壁,看模样肯定是不敢出来了。
令狐青墨只当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先检查了谢尽欢的伤势:
“云陵县的事儿影响太大,郡主殿下都不准出门了,王府没有主心骨,我才过来找你。嗯……没打扰你吧?”
谢尽欢摇头一笑: “我就是来治伤,大白天的,能打扰什么。”
“哼~”
屋子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看模样还在为刚才卡在书桌下面,被大猪蹄子肆意轻薄的事儿不满。
令狐青墨觉得站林大夫门口打情骂俏,有点太嘲讽,偏头道:
“先回王府再说吧。”
谢尽欢见此和婉仪打了个招呼,相伴离开了林府……
入夜。
皇城,御书房。
极悲之下,乾帝几乎一夜白头,加之本身患有旧疾停了药,看起来犹如老了二十岁。
此时乾帝坐在书桌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着政事堂草拟的一份文书。
文书为‘何氏通妖’一案的公文,为防民间
舆论发酵,过几天就要公之于众,其大概内容为:
国丈何岫贪图长生,勾结妖寇,暗中犯下‘行宫闹鬼案、槐江湾血案、干尸案、叶世荣血奴案、黑猫刺驾案、云陵县血案’等大案,按律诛何氏全族,以儆效尤。
何皇后常年深居宫廷,虽未参与,但身为何氏嫡女,未尽劝诫之责,废后位囚居冷宫。
太子本身无过,国子监范黎、大理寺卿侯继业等朝臣联合上书劝谏,遂暂留储君之位,禁足东宫反省。
外戚犯此大恶,乾帝有失察之责,罪诏天下,并从皇族私库出银两,安葬、赔偿受害百姓。
钦天监失察,降陆无真为副监,并授天台寺方丈无心禅师副监一职。
另,谢尽欢之父谢温,于行宫闹鬼案蒙冤,外放瑞州途中被何氏袭杀,现予以平反。
谢尽欢独自破获槐江湾血案、干尸案、叶世荣血奴案等,在云陵县一案居首功,为大乾解乱国之患,数功并赏,封县侯。
紫徽山斩妖有功,赐青元丹十副;丹阳学宫李镜斩妖有功,赐宝甲一副…
公文很长,哪怕已经尽力摘去了乾帝本人,隐瞒了具体伤亡,也足以重创帝王威信。
乾帝以前或许还算个过了及格线的皇帝,
但此事过后,基本上得沦为史书上的反面教材。
但乾帝此时反倒是不那么在意后世评价了,以钦天监检查来看,皇后、太子、丹王一系皆无异样,虽然失去一切,但身边终究还留着几个未曾背叛的家人。
虽然今日过后,爱了他一辈子的皇后,可能肝肠寸断;敬重他半辈子的太子,可能失魂落魄,但他终究不用再行杀妻灭子之事。
这对目前的他来说,已经算是最大的庆幸。
曹佛儿环抱拂尘站在背后,知道乾帝时日无多,眼底尽是唏嘘,但还是在尽‘大伴’职责,安慰道:
“圣上两天没合眼了,要不歇歇?如今再乱,也比建安之乱的处境好不少。”
乾帝眼睛动了动,提笔在公文上批改:
“建安之乱,境遇比现在凶险,但真没现在这么难熬。
“不过所幸把人揪出来了,若是没有谢尽欢穷追猛打,何氏很可能得留存到景桓继位,届时朝中几乎无人能抑制,景桓也不可能不听外公、何瞒的谏言,妖道主政,天下必乱、赵氏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