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道:「当年扬州之乱也是为了治理扬州,杀的人也都是该杀的,这位老人家就不该有怨言。」
当年的谢县令还敢与李义府他们斡旋,而现在他虽说没有参与世家门阀的事,可他也从当初的县令,被贬为了一个微末文吏。
李义府念他还算是配合御史查问,留了他的官身,当年的谢县令如今要在这里写一辈子的文书。
皇帝的御史就是这样,轻易不会出动,也不会惊动地方。
哪怕是有官吏贪墨,御史也不会打草惊蛇。
直到御史出现在某个地方亲自来拿人,也就意味着有了确凿的证据,甚至还带着兵部的调令,能够调动各地的折冲府官兵,想跑都跑不掉了。
通常情况下,御史都是直接从长安来的,并且要捉拿的官吏也都是皇帝批覆过的,这就意味着哪怕你再喊冤,跪在太极殿都没用了。
那是一个不容情面的皇帝,若不是坐实了罪名,皇帝也不会批覆的。
犯人一旦被押送到了长安城会有刑部人来核查罪名,其实核查罪名到了最后也可能只是问一些名字,或者是出身,至于罪名……御史在之前朝中就核查好了。
首先是有人去检举,朝中得到检举之后就会派不良人在暗中查探,找到证据之后就会送去长安,在这个过程中不会惊动地方,甚至在不知不觉中,长安城已开始复议,复议又复议。
经过数次复议之后,由皇帝批覆,刑部制定刑罚,才由御史带着皇帝的旨意,还有刑部,兵部,吏部的调令来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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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方调令全部拿出来,哪怕你在地方手握大权,御史甚至可以调动各地的兵马前来讨贼,这就是如今的监察制的厉害之处。
乾庆十三年五月,一批官吏就这麽被处置了。
五月的长安城刚经历了芒种时节,李承乾提着鱼竿在渭水河边,一边走着一边道:「上一次昆明池放水之后,昆明池就没什麽鱼了,本来朕就想着去昆明池钓鱼,只是听说鱼苗还没长成,上官仪与太子劝谏朕,说朕不该连鱼苗都不放过。」
李承乾感慨道:「朕不是一个听不进劝谏的皇帝,所以呀,朕就放过了昆明池的鱼苗,来了这渭水的淤地坝钓鱼。」
跟在皇帝身边的是如今的两位兵部侍郎,一位是裴炎,另一位是刘仁轨。
而兵部于志宁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朝中应付着今年的兵马调度。
在后方还跟着一众文吏,记录着皇帝今日的言行,为首的是礼部侍郎卢照邻。
李承乾的脚步停下,后方众人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李承乾一旦开始走,后方的众人也跟着走。
就这麽走走停停走了好一段路,李承乾这才找到一处舒心的地方钓鱼。
裴炎站在一旁没有发言。
后方几百人看着皇帝一个人钓鱼,皆是沉默。
这里安静得甚至能够听到水流拍打在淤地坝上的动静,树叶的沙沙声。
刘仁轨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陛下,过两天就要科举了。」
李承乾道:「朕知道。」
「陛下应该为科举之事主持大局。」
「刘侍郎,科举之事由吏部,礼部,中书省在安排,朕难得落个清闲,想与你在这里钓鱼就不能不打扰朕的兴致吗?」
见他正要开口,李承乾道:「你是不是想说朕是皇帝,朕应该做好表率。」
刘仁轨低下头。
「有时候朕看你很像郑公,但有时候你又不像郑公,你知道若是朕在这里,郑公会说什麽吗?」
「臣不知。」
「郑公会说朕喜钓鱼,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钓鱼,最后关中就会无鱼可吃,那麽朕就不得放弃钓鱼这个爱好了,如果皇帝的爱好一旦危及了社稷,郑公就会为此抗争到底。」
卢照邻在卷宗上记录着陛下的话语。
而在后方的一众文官,纷纷点头,大家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甚至已有不少人眼眶有了泪水。
无它,只因陛下又在想念郑公了。
足可见郑公对陛下的有多麽地重要,对大唐社稷有多麽重要。
李承乾对后方的卢照邻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喏。」
众人纷纷应声退下,李承乾面前就剩下刘仁轨与裴炎,将目光收回来,看着平静的河面道:「于志宁在朝中分不开身,有些事朕只想与你们两人说。」
裴炎不会扫陛下的兴致,只要陛下有吩咐,他一定尽忠尽职,随即行礼道:「臣莫敢不从。」
刘仁轨也跟着行礼。
李承乾从袖子拿出一张纸,先是递给裴炎。
两人凑在一起看着陛下递来的这张纸,这是从吐蕃送来的密信,说的正是如今吐蕃内部的矛盾,有越来越多的人希望吐蕃归入大唐,也有一部分人抗拒大唐。
抗拒大唐的人是与禄东赞同一代的人,他们现在都是吐蕃的牧场主,或者是一族的族长。
而那些一心想要归入大唐的青年,在那些族长眼中就像是一个个叛逆的孩子。
刘仁轨道:「陛下,臣愿亲赴吐蕃。」
李承乾揣着手摇头道:「你不用亲自去,你们两人要留在长安城,往后两年兵部会很忙。」
裴炎道:「臣听闻礼部已派人去吐蕃游说了。」
「游说?」李承乾轻笑道:「游说就要讲道理,在朕看来讲道理是一件效率很低的事,朕想要将吐蕃的牧场重新分配,让吐蕃的所有子民都能够得到吐蕃贵族的牧场。」
「将其重新分配之后,设置大唐的道州县,再之后那些再敢抗拒大唐的人,就可以一律以谋逆罪论处。」
一听到谋逆罪三个字,刘仁轨的眼角很明显地跳了一下。
裴炎的神色依旧平静,原来陛下不是要过问吐蕃贵族的意见,而是大唐单方面宣布将吐蕃归入大唐,再给吐蕃重新均分田地。
大唐单方面宣布吐蕃归入大唐,如此就有谋逆之罪。
也就不会游说了,先归并而后直接论罪,当真是快准狠。
那麽礼部派出去的使者,就不是去游说的,而是去警告的。
这处事方式,还真是天可汗……呵呵,裴炎暗暗一笑,天可汗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讲过条件,也从来不与人讲条件,也就无所谓游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