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黑曜却只觉得有些手脚冰凉。
不远处，道道流光激射而来，却是百族出身的十数名大罗金仙联袂而来。
他们怒气冲冲地看着车辇中人身蛇尾的婆罗。
一名羽族大罗怒道：“为何要灭杀我族十数万仙兵！”
“嗯？”婆罗笑声戛然而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大罗金仙。
它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抬手。
这些大罗自都有博览天地的本领，此刻能见，那大批战舰并未追赶人族仙兵，反而是将一只只巨大的炮管远远对准了百族仙兵聚集之地。
在这些战舰附近，如乌云般的机械仙兵同时调转方向。
威胁；
直接且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威胁。
婆罗道：“让你们喊尊主，你们不情不愿，本座藏起来的战力何止于此？不过量劫当前，想多给你们些机会罢了。”
一名兽族大罗身段魁梧，但腰身够软，低头行了个礼：
“尊主！何不乘胜追击，灭杀人族三仙宫？！”
婆罗只是冷笑，目光扫向此间这十多名大罗金仙。
大部分大罗金仙低头行礼，有三五人影只是拱手。
这就足够了。
婆罗并未一下就压服这些大罗，他完全知晓，这些大罗根本就不可能真心臣服。
他要的就是打个时间差罢了。
“你们是聪明的，”婆罗淡然道，“我对你们和对人族，自然也是不同的，人族虽顽劣，却也是如今天地间的第一大族，若是把他们赶尽杀绝，谁来应对量劫？谁来做那劫灰？”
百族众大罗有半数都是一愣。
量劫，指的不是眼前这个场景吗？
有大罗心直口快，直接就问：“尊主的意思是，尊主屠戮凡尘、掠夺灵魂、缔造这般机械天兵，只是为了应对量劫？”
“不然呢？”
婆罗轻轻叹息：
“吾在天道之中好不逍遥自在，与道为伴，俯瞰生灵，为何非要脱离天道、自讨苦吃？
“凡尘屠戮，不过是为大局罢了。
“仙界不灭，那修仙之事便不会断绝，仙灵之路不断，众生也就不会断绝飞升之路，相比于那些百十年就能恢复数量的凡人，保留这份可能性，让众生都有晋升之机，在天道看来，更重要一些。”
众大罗各自点头。
黑曜在旁略微思索，差点笑出声。
这些所谓的大罗金仙还真是好忽悠。
婆罗继续道：“此战给人族的教训不够，他们只是失了锐气，必会负隅顽抗，接下来的一战才是关键，各位还请回四仙宫之中，调动兵马，随我北征。”
“敢问尊主，接下来是剑神宫还是枪神宫？”
“枪吧，剑神宫底蕴比较深，若能完整保留下来，也是不错的。”
“是！”
十多位大罗金仙同时离开，或是化流光、或是直接消失不见，转眼便没了踪影。
婆罗抬头看向天空深处。
他在与那些置身画外的各族高手对视，而后者纷纷选择了避让。
“无趣。”
婆罗缓缓吐出了这样的字眼。
黑曜忽然道：“现在就把底牌用出来了，那后面该如何办？”
“嗯？”
“我是说，”黑曜背起手来，转身斜视着婆罗，“你不是怕被牡丹收集到数据吗？那为什么要把主力舰团拉出来？”
“对，你现在的状态对。”
婆罗似乎来了兴致，笑眯眯地看着黑曜：
“之前的你还是太拘束了，我并不是一个需要你拍马屁的上司，要杀你还是留你也不因你的意志而转移，你早该恢复这种态度。
“这才是真实的你，很有魅力。”
黑曜：……
婆罗轻轻撇嘴：“很简单，因为我没时间了，牡丹的超级舰团虽然棘手，但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从六十万年前就观察他们，伊娜文明也好，无尽星空中的各个高尖端的文明也罢，我派出了无数分身游历过、学习过，这些舰团，是我在六十万年前就开始准备的。”
黑曜皱眉看着婆罗。
婆罗笑了声：“天道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汇聚信息、调动能源……你猜我的终极理想是什么？”
“升维？”
“为什么？”婆罗反问。
黑曜看向这些机械体：“你在模仿牡丹搞的体系，只是你没办法让机械体的思维不混乱，所以你用暗教屠杀凡人掠夺灵魂，从而让这些机械体稳定。”
“聪明，”婆罗轻轻叹了口气，蛇尾慢慢晃动，“我本来有一个宏大的计划，以天道为网，兜住仙界，炼化仙界，使仙界之生灵，这些凡人都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再去冲击升维之门，可当我兴致勃勃推动这个计划时，我发现了一个要命的东西。”
“要命的东西？”
“是我上次冲击升维时，留下的灾患。”
婆罗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次我准备的并不充足，忽略了每个大罗金仙都近似高维世界的个体，忽然增加一百多个超凡生命，引起了高维世界的能量海啸。
“我丢下那一百多个大罗逃了，因为我无法救他们，只能自保。
“结果，那些大罗竟然没死透，他们的幽灵回来了，被高维世界能量改造后的幽灵。
“现在他们就悬浮在我们的头顶，自己给自己取名终焉之船，要撞碎仙界、撕碎天道、灭杀了我。
“我必须想办法，在有限的时间内组织足够多的能量，去干掉他们。
“那大概是七八十万年前吧，我开始做一些尝试；可没想到，一个靠着岁月大道大罗金仙穿梭岁月的小家伙，引起了我的注意……对，就是王机玄，被那个月神宫主人带着遨游岁月的王机玄。
“我注视着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乐子，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牡丹。
“她每时每刻都在影响未来的变化，王机玄与她二位一体，牵引出了一个庞大的机械文明，我看到了她如宇宙的女王傲立于椭圆星系之上，带领她的机械族群跃入高维世界。
“她不是那种普通的，完成自我升维就沦为高维世界普通个体的个体。
“她很特殊，她很可能会在高维世界打开一个新的格局。
“这就是今天这一切的根源了。”
婆罗微微眯眼。
黑曜皱眉道：“但量劫的消息，不是在上古末页就流传了吗？”
“哈哈哈，”婆罗摆摆手，“那不过是我上古时，为了上次的升维尝试所编造的，不然那一百多个大罗、数百个金仙怎么可能跟我走？我说，圣界大门会打开，狂暴的能量会撕碎仙界的一切，拯救仙界的道路就是进入圣界。”
黑曜：……
“那时候的我，还很清纯，他们对我也是信任的。
“其实也没办法，这些大罗金仙近乎无欲无求，唯一关心的就是种族延续。
“我只能用这个谎言来骗他们跟我一起行动。”
婆罗叹道：
“我其实已经成功了，可那里拒绝了我，因为我不完整，只是从规则网络中诞生的意识。
“我没有超凡。
“不过现在，我又找到了一条路径，牡丹为我指出的路径。
“接下来，仙界大概率是要被毁灭的，因为王机玄已经进入了终焉之船，终焉之船内的那些残灵会想办法让王机玄成为他们的锚，很快我就要面对这个宿命的终敌。
“所以我提前把底牌拿了出来。”
婆罗笑吟吟地道：“现在，该你选择了黑曜，你是想做个见证者，还是想成为我的一员将领，去完成你跟王机玄未完成的斗法？”
“我都不选。”
“哦？为何？”
“我本以为我是你机械方向的总设计师，这是前段时间支撑我的动力。”
黑曜轻笑了声，动作自然地拿出了一枚散发着黑色光亮的匕首，右手对婆罗竖了个中指，左手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脖颈，元神瞬间自燃。
“你永远无法完成升维，满口谎言的臭虫。”
婆罗微微眯眼。
一束仙光划过，黑曜的上半身瞬间化作齑粉，自云上随风吹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