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恒多谢陛下关怀。”
他饮不得酒,便以茶汤代之,长指捻着玉盏,效了前朝的文人风范,以广袖半掩面,优雅的浅饮,袖间白纱银线绣刺的华纹流光,映耀的他整个人都不太真实。
楚娈微怔。
“陛下,凛月公主献舞了。”蓦然,小安子略是尖锐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回过神来,楚娈搁下了手中的九龙杯,眉头轻皱,不着痕迹的又看了眼梁离恒,他却是察觉到了一般,唇角泛起笑意,明明是仙姿玉骨,这一笑却充满了诡异魅惑。
这厢,一身华裙翩翩的凛月公主已经踩着鲜花踏着舞步入了大殿,她身材本就火热,跳起舞来更是挡不住的靡艳勾魂,纤腰丰乳灵动,随着异邦乐曲展身飞旋,殿中的男人已多是呼吸急促了。
楚娈却没心思欣赏,睨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容钦,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竟然在看梁凛月的舞,虽然不似旁人那样入迷,可也是少见的专注。
就连高胺从殿外入来悄悄与他耳语,也没打扰了他的兴致。
楚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掌着安顺的手臂起身离席,大抵是每次宫宴她都提前离去,下面的人也习惯了,起身送走了御驾立刻又迷入了艳舞中。
“陛下可是要回万清宫?”小安子询问着。
夜风微寒,散了几分闷热,楚娈吐了一口浊气,只觉得胸前憋闷的厉害,抬脚往配殿里走去,殿内的安宁让她觉得舒服。
“朕在这里坐一会,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你也出去。”
小安子低着头退了出去,金雀花枝台上掌了几灯,光线微暗不明,楚娈慵懒的卧在隐囊中摸着胸,这一年发育的快,胸前的两团愈发丰满,再穿宽松的龙袍也能看出弧形了,所以今日宫宴前她便让方尚宫寻了素帛在胸前缠了几圈,这一缠紧勒的委实不适。
“陛下,梁少主求见。”
小安子的声音从殿外隐约传来,听见梁离恒来了,楚娈坐起了身子,没有半分意外。
“让他进来。”
殿门轻响,透过蝉翼轻纱的凤穿牡丹花屏,那抹白色的身影正缓缓走来,楚娈眯了眯眼,梁离恒已经站在了月牙门下,微弱的光线忽明忽暗,他一直在淡淡的笑着,玉立的身形微动,朝她走来一边走来,竟然一边脱去了外袍。
楚娈“!!!”
方才宴中时,她看见他用唇语示意她私下相见,本以为有事要禀,却没想到是要玩美男计?!
梁离恒愈来愈近了,黑色发亮的地砖上皆是他的衣物,楚娈看着他用长指挑开自己的中衣,裸露的胸膛不似容钦那夜壮实,却白的如玉,肌理完美。
他踩上了脚踏,单腿抵入了她的双腿间,微微俯身,若有若无的元香,撩动着楚娈。
“少主这是要做什么?”楚娈看着近在咫尺的男躯,另一种纤瘦的美,没有男人的压迫性,徒添着让人按捺不住的反扑心。
梁离恒垂眸,四目持平,此时的他面色如常,血色浸润的唇笑的好看极了,手指轻轻滑过楚娈的颈间,将将要俯身去吻上她颤动的粉颈,却被楚娈挡住了。
“陛下难道不喜欢离恒吗?”
男色当前,幸好楚娈日日饱受容钦的美色和手段压迫,才不至于迷了心智。冷冷的看着身上的男人,澄澈的眸光里都是寒意。
“滚下去。”
梁离恒颇是意外,面上的笑意微僵,不过转瞬又从容了,竟然直接抱住了楚娈的腰,将两人的距离贴合起来。
“陛下这眼神倒是与容掌印如出一辙。”
他的手在抚摸她的脸,楚娈不躲不避,墨色的瞳中毫无波澜,倒真有几分帝王的架势,梁离恒也不气馁,开始将攻势下移,正待此时,楚娈猛的抬脚一踹。
“唔!”仰倒在地的梁离恒疼的直抽冷气,大抵是没料到楚娈会这样的不怜香惜玉。
楚娈端坐起身,戴着玉戒的纤细嫩指摩挲着身侧的隐囊,挑眉不屑的看着梁离恒,这一脚算是解了她心中大半的气儿,往日是踢不开容钦,今日都爆发了。
“朕也是你能戏弄的?”
梁离恒半支起身子,疼的难耐,直直的看向楚娈,那双美丽的眼睛和容钦有太多相似之处,一样冷酷无情,一样的傲慢漠然,莫名的动人心魄。
“离恒咳咳……还以为陛下会眷念下臣的。”毕竟每次面圣时,楚娈看他那样着迷的眼神都不像是装的。
“梁少主,自我感觉过于好,可不是件好事儿。”
梁离恒忍住了剧咳,面上涨的绯红,长发散乱中衣大敞,堪堪撑着地面摇摇欲坠,那样子确实美,夹杂着期盼的目光朝楚娈看来:“我自认不比容钦差,陛下能睡他,为何就不能睡我?”
“朕方才说过了,自我感觉过于好不是件好事儿,你与容钦没半分可比。”
论姿容,容钦与他平分秋色,论身材,容钦是直接碾压了他,对于这送上门来的男色,楚娈实在是没兴趣消受,她在意的是梁离恒究竟在谋算什么。
“说吧,你要什么。”
朕只是想给他穿上衣服
窗畔渗着沉沉夜色,宫廊外寂静出奇,殿内光线晦暗,梁离恒扶着身旁的博古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楚娈那一脚踢的毫不留情,以至于面上血色毫无苍白的骇人,诡异的是他依旧笑的如常。
“我一个属国少主,又能有何所求,倒是陛下,女扮男装临朝称帝……容钦这招瞒天过海,可谓是厉害。”
楚娈的神情愈见肃然,被揭穿女儿身也并无慌乱,冷眼看着挑弄中衣再次走过来的梁离恒,这一次,在他俯身压来时,不曾再踹开他了。
两人挨的极近,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
“陛下。”他在她耳边轻轻唤着,低敛的眸下透着万般柔情,脉脉说道:“您不曾睡过我,又怎知我比不得容钦呢?”
薄唇擦过她的颊畔,留下隐约的凉意,楚娈不避不躲对上他的眼睛,倏地一笑,学着往日容钦的强横动作,两指捻住了梁离恒的下巴。
“朕不太喜欢兜圈子,也没兴趣睡送上门的男人。”
那一刹那,流转在她眸底的潋滟光芒清冽的让梁离恒心生寒意,半拥着穿着龙袍的少女,他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陛下好生无情。”
他的低喃幽怨,听的楚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第二次听见有人这样说她了。
“朕猜,你是为了后梁的朝贡吧,想要减轻抑或是根本就不想再贡?”前者尚可商量,后者却大有文章,属国上贡关于臣服之意,停贡便意味抵抗。
“陛下说的没错。”梁离恒微愣片刻,彻底起了身,倒也没往旁处去,就坐在楚娈的身旁,“梁地本就不富裕,为了朝廷的贡品倾国之力,犀角、象牙、翡翠、珠玑,每年为了筹备贡品,不知伤亡多少无辜百姓,偏派遣来的钦差谱大且贪,那些用人命换的贡品,却大半都不曾真的送入宫中,陛下可知都去了哪里?”
楚娈皱眉,不消想,也知是被下面那些人给悄悄贪了。这些年权阉专政,派遣的钦差多是宦人,皇帝他们都不放在眼中,贪污贡品自然是小事一桩。
“离恒身为少主,实不愿再看国中屡出惨事,后梁甘愿臣服自然是不敢不贡,只恳求陛下能降旨减贡,彻查钦差。”
“就为这个,你才想色诱朕?”
梁离恒怅然笑了笑:“臣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罢了,着实没想到陛下一点也不为所动。”
楚娈语塞,她哪里是不为所动,除了容钦以外的男人,于她而言都是麻烦,碰不得也沾不得,特别是梁离恒,现下再看他惨白的面色,颇是有些过不去意。
“可还疼,唤太医来瞧瞧?”
“无妨,陛下容臣在这里坐坐便好,咳咳……”
他捂着嘴咳的艰难,殿中生凉,楚娈一时心软,便下去捡了地上的衣袍准备给他披在身上,四下光线昏沉,也没注意脚踏上遗落的一串手珠,她那厚底的金龙靴刚刚踩在上面,倏地一滑,身子便歪了。
还是梁离恒眼疾手快将她捞入了怀,免了一摔。
偏偏也不知那殿门何时被推了开,更要命的是,容钦竟然就站在薄纱垂下的月牙门侧,清冷的唇角微抿,冷测测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扑在梁离恒怀中的楚娈还不知道,梁离恒却被容钦看的毛骨悚然,推了推怀中的楚娈,忍着咳意,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沉沉。
“陛下,快起来,有人来了。”
楚娈好容易站好,转过身去就对上容钦面无表情的脸,差点没惊出个好歹来,忙将手中梁离恒的衣物麻溜扔开。
“是容卿啊,咳咳,朕只是想给他穿上衣服。”
再看坐在榻间的梁离恒,正慢悠悠的将中衣合拢,挡住光裸的如玉胸膛,许是方才咳的厉害,那样子狼狈中颇有几分被蹂躏过的凄然。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她辣手摧花了。
完了!这是被捉奸在床的节奏,偏楚娈又真的什么都没做,在容钦冷厉的注视中却是半个字都说的艰难,只能扭过头去看着梁离恒,狠狠瞪他,希望他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容掌印莫要误会,方才我咳的厉害,陛下心疼,才捡了衣袍想给我披上。”梁离恒解释着。
楚娈“……”
容钦幽邃的目光缓缓看向了梁离恒,流露着绝对的杀意,颀长的身形在晦暗中骤然晃了晃,将要开口,却是一口鲜血率先吐出。
“容钦!”
楚娈蓦地惊呼了一声,还来不及过去,便眼睁睁看着他轰然倒在了殿中。
作者菌ps:可怜容哥这章台词没领到一句,还被气吐血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