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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崆穴来风(下)

李景风道:“这也把人想得太险恶了。李掌门没杀怒王的理由啊。”

胡净道:“这还不是最险恶的。还有一种说法更险恶。”

还有更险恶的?李景风当真想都想不到,于是问:“什么说法?”

胡净低声在李景风耳边说道:“据说,怒王是九大家合谋杀的,把当年的宝藏分了。你瞧瞧,怒王死后,这天下是谁管的?怒王不死,现在又是谁的天下?”

李景风真没想着有这可能,道:“这,怒王拯救万民,真要被害死了,不就跟铁剑银卫派出去的死间一样?好人不该有这种回报。”

胡净道:“天公无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说来忽悠笨蛋的。照我说的,人吶,照看住自己就好。”

李景风默然不语,过了会,才说道:“胡大哥,天公无眼,难道人眼也跟着瞎了?天不报,也该有人报。这世上也有三爷这样的人物。我宁愿相信,李掌门是帮怒王下葬后出了意外。”

胡净道:“我也这样想,要不,天天挖死人骨头,有意思吗!”

李景风在帐棚里辗转反侧,自入江湖以来,见着的,听着的,都是自己所未曾想。萨教的蛮横,死间的遭遇,怒王的下场。自己当初指望加入铁剑银卫保家卫国,没想过这世道远比自己所想更加险恶。

迷迷糊糊间,帐棚里温度骤降,李景风心想,难道是我没把帐棚盖好?正要起身,一条矮小黑影从帐棚外摸了进来。李景风望去,身量不高,肯定不是三爷,却比诸葛然高些,许是胡净?他半夜摸黑进入自己帐棚做啥?

他目力极佳,下午滴过羊奶后,眼睛上的刺痛少了许多,趁着帐棚外微弱的月光望过,见那人影蹲在帐棚边翻找他的行李,找到几条肉干干粮,坐着吃了起来。吃得甚是急促,像是饿了几天似的。看身形,似乎还比胡净矮小些。

这荒山野岭,竟然有人来偷吃的?李景风见他吃得惶急,像是饿了几天似的,心中不忍,低声喊道:“吃慢点,别慌。”

那人吃了一惊,跳了起来,转过头来看向李景风,李景风怕他心急伤人,缓缓起身。口中道:“你别怕。我没恶意,你慢慢吃。别慌。”

那人定定看着李景风,把满手的馒头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后吞下,四肢着地,缓缓爬向李景风。

李景风见他来势甚缓,似乎并无恶意,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会在这?”这帐棚甚小,李景风这话还没问完,那人已趴在李景风身上,李景风皱起眉头,正要推开他。那人忽地掀开棉袄,低头往李景风脸上吻去,李景风大吃一惊,伸手要推开他,手一伸,却摸到一团温软柔腻,竟是女人的胸脯。棉袄底下竟无寸缕,李景风大吃一惊,脸红心跳,忙缩手喊道:“你干嘛?快起来。”

那女子也不理他,只把胸口往李景风身上磨蹭。不住亲吻李景风,还伸出舌头舔他脸颊。

忽地喀拉拉一声响,那女子惊叫一声,已被拖出帐棚外。李景风连忙出去。

此时雪地反射月光,甚是明亮。齐子概身旁站着诸葛然,手上拎着那女子,像是拎孩子一般。李景风再看那女子。只见她衣襟敞开,露出丰满胸部与一双长腿,顿时脸红起来,忙转过头去。

此时胡净也听到声响走出,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见到那女子,也吃了一惊,慌问:“这婆娘哪来的!”

那女子被齐子概拎起,慌张挣扎,喊道:“别,打,别打。”她咬字古怪,语音生涩,像是极少说话似的。此时衣不蔽体,眼看就要从衣服中滑出。齐子概怕她着凉,松开手,那女子双脚甫落地,正要转身,齐子概抓住她手腕,那女子挣脱不开,突然大哭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向齐子概求饶道:“别,打,错,我错。错。萨阿,原谅我的错。”

她口出萨阿,众人不由得警惕起来。齐子概大声道:“你是萨族人!”

那少女听他大声喝叱,又哭得更大声,不住发抖。

诸葛然冷冷说道:“你再大声点,看是先吓死她还是冻死她。”

齐子概伸出手,将那女子的衣服掩上,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这女子服装不比寻常。那身衣服并非单纯棉袄。而是在厚重的棉花上缝满各种羽毛,以及各式野兽毛皮拼装出来的衣服。就像是用旧衣拆解缝补而成,里外两件都是长袍,里头并无贴身衣裤。也因此,一旦敞开衣服,里头胴体尽露。

诸葛然柱着拐杖,眉毛一挑,“穿这样倒是利索,我回头教点苍的妓院也弄几套这样的衣服,方便。”

那女子见齐子概帮她穿衣,竟又将衣服敞开,反抱向齐子概,往他脸上吻去,齐子概忙缩头后避,女子这一下便没吻着,又把手往齐子概□□摸去,便要蹲低身子。齐子概哪能让她得逞,连忙向后一退。喝道:“你别动。”一时之间,武功盖世的齐三爷竟有些手忙脚乱。

诸葛然似是觉得有趣,道:“这娃儿倒是有意思。”

齐子概骂道:“小猴儿,帮忙啊。”

诸葛然道:“帮哪部分的忙?□□里的忙我帮,□□外的你自个来。”

齐子概手一拧,那女子吃痛,齐子概顺势将她身子翻转过来,从后将她衣服掩上,双手环抱,不再放开。喊道:“别动,别动。唉,叫你别动。”

那女子似是听懂了。垂下头来,模样甚是无助。

李景风一直不敢回头,问道:“三爷,副掌,现在怎样了?”

齐子概道:“没事了,你转过头来。”

李景风转过头来,见齐子概已经制服那女子。只听齐子概说道:“你别脱衣服,也别乱动。唉,你听得懂吗?”

诸葛然摇摇头,走到女子面前,伸出拐杖轻轻敲了一下她肩膀,示意她看过来,双手作了一个紧上衣领的动作。又用眼神询问,道:“懂吗?”

那女子眼神有些迷惘,随即点点头。

诸葛然问李景风:“她去你帐棚里干嘛?偷你那根棒槌?”

李景风脸一红,道:“她来找吃的。”

诸葛然道:“那多拿点给她。”

李景风应了一声,把自己帐棚里的干粮肉干都拿了出来,那女子见着食物,原本迷惘的眼中顿时精神起来。齐子概放开她。那女孩便往食物扑去,却被诸葛然挡下。那女子见诸葛然挡在面前,又有些迷惑。随即又要解开衣服。

诸葛然此时已经知道她思路,伸出拐杖敲她的手。又敲了敲地板。示意她坐下。

那女子望着他身后的食物,吞了口唾沫。诸葛然拿起一颗馒头,又敲敲地板。那女子这才坐下。诸葛然将馒头丢给那女子,那女子接过。大口吃了起来。

诸葛然问道:“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那女子想了想,诸葛然又重复一次。那女子才点头。

诸葛然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沙……丝……沙丝丽。”

诸葛然点点头,又问:“你知道萨神?”

沙丝丽点头道:“萨神,真神,顶礼,膜拜。唯一神。”说着跪倒在地,双手向前平伸。掌心向下,伏倒跪拜。

诸葛然又问:“还有其他人吗?我是说,你知道有其他人吗?”

沙丝丽神色惊慌,连忙摇头。

诸葛然又递出一块肉干,沙丝丽伸出手,随即缩了回来,不停发抖,神色甚是惊恐。

诸葛然道:“没找错了,这附近有萨族人。”

胡净问道:“这女的是萨族人?”

李景风细看沙丝丽,此时她脸上脏污,看不出年纪,总之不会太大,只见她头发干黄。隐隐有几条金丝。于是问道:“你家人呢?”

沙丝丽一愣,似乎对家人这个词颇感觉陌生。

李景风又问:“你爹,你娘?你认识的人?”

沙丝丽说道:“没爹、没娘。没认识的人。”她说了几次话,口舌总算渐渐灵便。

“你一个人,怎么在这里活下去?”李景风问。

沙丝丽又不说话。显然她不善说谎,一旦遇到困难便不回答。

“叔叔还是哥哥?”诸葛然道:“我们认识你叔叔哥哥,我们也是萨神的子民。”

沙丝丽一惊,讷讷道:“你们认识巴叔?”神色狐疑,显是不太相信。

诸葛然道:“我说几件事,你听对不对,你这衣服是巴叔给你缝的。巴叔给你吃的,你陪巴叔睡觉,是不是这样?”

沙丝丽道:“巴叔不跟我睡觉,他只跟我玩,玩累了就赶我走。”

诸葛然说道:“是脱了衣服玩,对吧。”

沙丝丽点点头,说道:“是啊,我陪巴叔玩,巴叔给我吃的。我饿了,就找巴叔要吃的。他有时给,有时不给。”

李景风心中一突,诸葛然说的,与这女孩各种古怪行径,顿时清晰起来,不由得咬牙切齿,怒火上冲,他转头看向齐子概,齐子概瞇着一双眼,剑眉斜飞。

诸葛然点头道:“嗯,他没跟你睡觉,是我说错了,他还常常打你,对吧。教你不要说他在这,对吧,你还有些叔伯兄弟,也常常从山的另一端过来。对吧。”

少女点头道:“是,都对。”又道:“那些人都是好人,他们给我吃的。只要我陪他们玩。”

李景风低声道:“别问了,副掌……”

“闭嘴!”诸葛然猛地拉高了音量,接着道:“别搬出你那套假仁假义。她现在不在乎。”

李景风被抢白一顿。他与诸葛然相处已久,知道他性格,也不恼怒,只道:“如果她有一天懂了这些事呢?”

诸葛然默然半晌,指着河岸对面问道:“巴叔住那对吧!”

沙丝丽点点头。

诸葛然又问:“你明天带我们去见巴叔,我们给你很多好吃的,巴叔以后也不会打你了。”

沙丝丽问道:“真不会?”

诸葛然点点头。

沙丝丽指着对岸右方的山峦处:“就在那里。有块大石头。巴叔住在石头下面。”

诸葛然呵了口气,一股白雾在眼前消散。胡净问道:“副掌……这姑娘,是傻的吗?”

诸葛然摇头道:“她不是傻,是太少接触生人。什么都不懂。”

沙丝丽望着诸葛然身后的食物,眼神仍充满垂涎。诸葛然起身,指着那堆食物道:“你吃吧。”

沙丝丽立刻扑上前去,又是一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吃了。

诸葛然道:“你今晚……”他环顾四周,齐子概道:“你要是敢指我,我折了你拐杖。你就一蹦一蹦,蹦下山去。”

诸葛然又看向胡净,说道:“我信不过你那棒槌。”又看向李景风道:“你怎么看都是处,就你了。别想偷吃,小心染了病,烂棒槌。”

李景风惊道:“你,你要我陪她睡?”

“明儿个还要她带路,你要让她在外面受冻也由着你。”

李景风无奈,只得对沙丝丽说道:“你跟我过来,到里头慢慢吃。”

沙丝丽抬起头,看看李景风,又看看帐棚。李景风拍她肩膀,示意她进入帐棚。沙丝丽抱起食物,进入帐棚中,李景风跟着进去。

诸葛然伸个懒腰,把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说道:“回去睡觉,明早还要忙活。”说着用拐杖敲了齐子概肩膀,淡淡道:“明儿个早点起来。”齐子概明白他意思。点了点头。

李景风领着沙丝丽进帐棚,怕她又有举动,忙道:“你进来这里睡觉,不准脱衣服,不准靠近我。你要听话,天天都有吃的。”

沙丝丽想了想,点点头。

李景风递了一壶水给她,说道:“别吃太急,喝点水。”

说着在帐棚门口躺了下来。里头的人若要进出,必会惊动他。沙丝丽看来不会功夫,也不用担心她逃脱。

这一折腾,李景风更难安睡,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猛一惊觉时,一股肉香传来。李景风忙起身,看沙丝丽蜷缩在帐棚一角兀自未醒。显然睡得香甜。

他走出帐棚外,见齐子概正烤着一只全羊。

沙丝丽从未吃过现烤的羊肉,甚而说,或许她连热食都没吃过几口。

她不住地舔嘴砸舌。直吃得双手满是汤汁,兀自舔着不肯放。她刚吃完,便走到齐子概面前,正要脱衣,齐子概连忙喝止,说道:“以后你不愿意,没人能叫你脱衣服。”

沙丝丽一脸困惑的说:“我愿意啊。”

诸葛然摇摇头,说道:“走吧,带我们去见你的巴叔。”

冰川上,沙丽丝领着一行四人,诸葛然与齐子概并肩,李景风跟胡净跟在后头。

“你找的人找着了。这丫头怎么处置?”诸葛然道:“她一个人,荒山活不了。”

齐子概道:“找个好人家安置。”

“怎么安置?”诸葛然道:“我倒想知道,哪个‘好人家’能收留这丫头。还有,她有金发。”

齐子概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看错了。”

“我眼睛是没李景风这么贼,可不是瞎子。”诸葛然道:“她流着萨族血。”

齐子概问:“你说怎么办?让你带回点苍?”

诸葛然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麻烦。”

“三爷!”李景风走向前来,道:“我瞧见了,石头下有个人。”又接着道:“是我昨晚看见的黑影,不是鸟,真是人。”

齐子概看去,别说人,连石头都看不清。只道:“你盯着点。”

李景风点点头。一行人越走越近。到了齐子概瞧见人影的时候,那人也瞧见了李景风一行人。

但是他没逃走。

李景风见着他从腰间拉出一块长布,缠在手腕上。一圈又一圈,裹得紧实。

他身边放着一柄大刀,比一般刀更厚重巨大,刀身足有四尺长,是把短柄□□。

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

今日的太阳很大,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冰面上的积雪已经消融,阳光映在冰面反射上来,李景风觉得自己倘佯在一片黄金大海一般。

对岸那人立身雪地,一袭白毛棉袄已染得灰黑。或许是因为不与人往来,所以门面也就不需要了。一大片未修剪的乱胡,足足垂到胸前。盘头的发辨泛着油光。李景风判别不出他的年纪。但肯定不是青年人。

他站起身来,开始松动筋骨。挥了几下那柄长刀。虎虎生风。李景风似乎觉得站在这,都能听到他挥刀的破风声。

十丈……

诸葛然放慢了脚步,唯有三爷继续向前走着。

到得五丈距离时,沙丝丽见到巴叔看着她的眼神。她认得这眼神,她察觉自己做错事,惨叫一声,转头就逃。李景风连忙拦下她,安抚道:“别怕。”

齐子概停下脚步,距离巴叔只剩下不足两丈的距离。

“十几年啦,终于有人来了。”沙丝丽口中的巴叔说着,“我听说这几年你们在找圣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们找着了。”他望着沙丝丽,皱眉道:“我应该把她绑起来才是。”

“她多大年纪了?父母是谁?”

“他爹是萨神的子民,她娘是盲猡。跟你们一样,都是死人。”

盲猡在萨教经典上,指的是不信神的牲畜。萨教人往往称呼不信奉萨教的人为盲猡。

齐子概点点头,说道:“知道这些就够了。”

巴叔举刀指向齐子概,这把□□最少二十斤重,他单手持刀,举重若轻,显见膂力不凡。

“跑了这么大老远一趟,没瞧见圣路,死了不可惜吗?”

“那不急。”齐子概摇头道:“我现在就想拆下你的骨头打你,打到你断气为止。”齐子概边说着,边向巴叔走去。

“你死的时候只要有一根骨头没被我打断,我都不姓齐。”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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