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中旬,军区里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这次出发的大概是军区的一半左右。
于长友也在里面。
王秀净比安样还紧张,办婚礼都没兴趣,幸好喜帖还没发出去,买回来的东西也都全部搁置起来。
“我给他们去了电报,说家里有事,婚礼暂时不办了。”
边说边叹气。
安样还在做衣服,给沈阁做的,过年肯定都没办法在家里过,一些衣服要给警卫员带上,别的她好像也做不了。
“那小路他们应该会担心的。”
王秀净已经顾不上儿子了,男人有事,儿子算啥。
“不管他们,你说这么久都没事,为啥突然打仗。”
安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以为没有打仗只是以为,这些年边境其实一直都有战争。
“没有办法,我们也不懂这些。”
王秀净看着安样还有心情做衣服,觉得自己得向她学习,自己当军属比她的时间长,要能抗事一些。
“我就顾着跟你抱怨了,你家沈师长也要去,我也要回家给他收拾东西。”
安样站起来把王秀净送到院子门口,要把心态放平,一起都会好起来。
沈途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他供职于外交部,这次的事件瞒是瞒不住的
但他不知道平南军区会被抽调过去,毕竟派遣哪只部队,是部队上的事情,系统不一样。
当初托人打电话的领导叫罗广平,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他对沈途也是格外的喜欢,这大半年交代下去的事情总是很高效率的完成,还有惊喜,这样的下属谁不喜欢。
“你在看这个资料啊?”
沈途在思考,被罗广平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
“罗老师,对,您也知道我从小是在军区长大,对这个比较敏感。”
外交部都是有保密协议的,能进来的背景都是经得起调查的,所以也不会泄密。
罗广平背着手点点头。
“应该的,这次我们是不会容忍的,弱国无外交,不能让别人蹬鼻子上脸。”
沈途也点头,关于这次的事情,他在大家开会的时候听到他们讨论过,外交部的消息会比外面来的更快,更全面一些。
罗广平看着沈途很是满意。
“我记得你是第一届高考考生是吧?”
沈途轻快的点头。
“是,我以后还准备报考外交学院,就是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招生?”
罗广平哈哈笑了起来。
“还要等两年,一个学校要恢复,需要拿到批准,还有准备工作,一切就绪才能开展工作,不过你现在已经很好了。”
说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哎,你有对象吗?”
沈途被突然问到这个事情,是很不好意思的。
“没有。”
罗广平笑呵呵的。
“行,我这边有合适的给你介绍。”
沈途赶紧摆手。
“谢谢罗老师,我年纪还小,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起码也要读完研究生。”
罗广平皱着眉头,这小伙子哪都好,长得好,家庭背景好,也有本事,就是咋还拒绝谈恋爱呢?
“沈途,个人问题也是问题,组织会帮助你的。”
沈途抿抿嘴,想说些什么又没敢说。
“谢谢罗老师。”
罗广平这才点点头的去往大会议室开会,外交部也很忙。
沈途站在原地伸手挠了一下后脑勺。
他是真的不着急个人问题,结婚有啥意思?要先工作,他很喜欢工作。
沈练也知道,他更是隶属一个系统,但派遣部队也是保密。
安样在家里也没想过让他们知道。
这样的事情知道只是多一个人提心吊胆,也没有什么用。
于小路收到他娘的电报还有些奇怪,这家里有什么事情,不办婚礼,他的请假时间都已经批准吧了,急匆匆的就先回家。
九月二十五号到的家里。
王秀净正在家里摘院子里的柿子。
“你咋回来了?”
于小路把行李放到一边。
“娘,家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秀净叹了一声气,没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
“我原先是不想告诉你的,你这都回来了,你爹要出任务,我担心他,你跟你对象解释一下,要不就推迟吧。”
于小路知道这个事情,目前各个军区里最大的事。
“所以咱们军区这次是要去的,我爹也会去?”
王秀净点头。
“正巧你回来,在家里送送你爹,十月份就要走,也没几天,这些日子军区里也一直在准备。”
军区的人虽然没有被严格的要求过,但是每个人都清楚,保密。
于小路知道这是大事,小时候爹出任务,他们家在他爹回来之前,都是愁云惨淡的,一家人都几乎不出门。
“好,正好我这次请了的假是结婚用的,有好几天呢。”
王秀净是个传统的女人,虽然之前要跟安样学坚强起来,但自己的儿子回来,心里总觉得是有依靠的。
“行。”
三十号一大早,军区就进行了集合,虽然距离家属区有些远,但还是能听到那边的车声。
安样五点就起来,把昨天晚上给沈阁收拾的东西装好。
“你要平安回来。”
沈阁也穿戴整齐,行李已经让警卫员拿走放到门口的车上,以他的级别是会有这样的配置,但平时几乎从来没坐过。
“我会的。”
安样伸手抱着他的腰,深吸了一口气。
“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吗?”
沈阁想写的一封信还没写,他不知道有什么要说的。
“等我回来跟你说。”
说完就松开手,大步向外面走出去,坐上车就出发。
安样没有追出去,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自己一个人待着,听着外面的号角声,然后一直到完全听不见。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一直坐到早上八点,身子都是麻的,才站起来去做了自己的饭。
平时觉得人多还拥挤的家,现在很空,没人在家里。
吃过饭,把家里卫生打扫好,然后就坐在堂屋里看书,平复自己的心情,再来就是工作,写下自己最新的实验成果,以及提出新的实验可能性。
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可以做的,算算时间即使回来到家里,也要明年三四月份了。
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的。
下午把院子里的不能要的蔬菜给砍掉,要开始种过冬的蔬菜,冬天也要有菜吃的,白菜萝卜都是一定要种的。
忙活起来时间就过的快很多,她本来也不出门,干脆就是在家院子里的倒腾菜园子,外加屋后面的。
忙活完,一周才过去,一个人做饭也很简单,平时菜都是炒上一个,煮个粥,做面条也是在碗里稍微和上点面就行。
陈婶,王秀净,方慈,陈静都会过来跟她唠嗑。
杨振这次也出去了,严格没去,他主要负责的是军区的后勤工作。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安样现在是不担心的,毕竟正式开始交锋是二月份,现在还没到地方,但也没人知道平时的小规模打斗是不是会发生。
十月七号,沈阁于长友他们才到地方,就迅速的见了这次战役的总指挥,开了一下午的会议,然后才回到房间里休息。
沈阁跟于长友住在一起。
“到这边来看,估计还要等上几个月才可能正式开始,还有别的部队没到,这次是真的不能忍。”
沈阁皱着眉头,把帽子摘下来。
“对,不过这次胜算很大,对方也是有些忌惮。”
于长友推开门宿舍的门进来。
“得,这几天走的都熬死人,今天晚上要休息好,我先去洗澡。”
沈阁让他去,自己坐在椅子上休息,闭目养神。
于长友洗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真是不知道对方在折腾啥,好好的过日子不舒服吗?唉,你的东西警卫员已经送过来了,太饿了?嫂子有没有给你带啥吃的。”
沈阁点了点头。
“带了,你看看是不是在那个小包里。”
于长友一打开就看到里面都是装好的,不过都是一些甜的。
“还有糖?”
沈阁站起来拿着换洗的衣服进去洗澡。
“补充糖分,免的没时间吃饭,会想要晕倒。”
于长友看到还有一些果干,也几乎都是甜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到了十二月份,这场战争几乎全国都知道。
安样把冬天给沈练他们几个做得厚衣服也给打包各自寄出去。
王秀净跟安样一起,寄完东西,俩人一起往回走。
王秀净揣着手。
“今年过年你家那几个回来不?”
安样目前接到他们的信都是正常的,没说不回来。
“看情况吧。”
王秀净唉了一声,家里现在连个吵架拌嘴的都没,也是挺无聊的。
安样还好,自己会看书打发时间,只是越临近时间,就是越担心。
“小兰这边马上就快放假,期末考试完就回来,她现在上了大学也变了一些,人活泼了不少,而且这会知道她爹不在,还会主动问我,说想早点陪我。”
安样听着笑笑,这不就是小棉袄贴心的地方吗?
“这挺好的,对了,别忘记找严主任报备今年过年的肉啥的,家里没人,也是该过年过年的。”
说了一会话,看着到饭点,俩人走到回家的岔路口也分开了。
安样把自家的大白菜都用绳也给捆上,今年秋天大丰收,家里做的水果糖,还有饼干什么的都给他们寄了过去,反正自己在家里使劲吃也吃不完。
阳历一月份,也是农历的腊月,沈练他们几个都要期末考试,不过考完还要再各自的学校耽误几天,因为他们虽然上学,但也都是有工作的,总是要交接一下的。
安样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惊醒,脑袋上全是汗,她披上衣服,拉开灯坐了起来,又到堂屋里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完,心里憋闷的气才顺下去,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躺会床上也睡不着,她就干脆在堂屋里拿起来平时沈阁看的书翻看着,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又在堂屋里睡着。
再醒过来,就是方慈在外面敲门。
安样睁开眼睛先看看时间,都已经是早上九点,稍微把自己的头发挽一下,就直接出去。
方慈手里提着一条鱼还有一大块的五花肉,自顾自的进来。
“你这是刚刚睡醒吗?我看你家门都没开?”
安样点点头,还打了一个哈欠。
方慈进来把肉跟鱼都直接放到厨房里,看到安样拿起来牙刷准备洗漱。
“我说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这都有黑眼圈了。”
安样往杯子里倒上水。
“晚上做了一个不好的梦,然后醒过来就没睡着,后来不知道啥时候就坐在堂屋里睡着了,就到你来敲门,现在身上还很酸呢。”
方慈叹了一声气,她家严格虽然没出去,但身为军属也是理解她的,只是安样平时看着没啥,其实心里很担心。
“我觉得你人也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等到沈师长回来,你身体估计也会垮。”
安样刷牙没说话,漱完嘴才笑了起来。
“瘦了好啊,免的以后还减肥。”
方慈没有办法劝,安样这样已经很好,自己照顾好自己,还能找点事情做,就是可能吃不好睡不好,但谁家不这样呢。
“我那肉跟鱼是我单独给你送的,作为你的好姐妹,你家男人出去拼命,我要照顾好你。”
安样洗好脸,擦干净,伸手抱她一下。
“那可是要非常感谢你,这掉下去的肉,肯定没多久就能长回来。”
方慈笑呵呵的。
“得,你有空就去文工团去看看我们排练什么的,也挺有意思的。”
安样答应下来。
“沈练他们几个快放假回来,你家严律己呢?”
方慈哎了一声。
“别提了,他不是在西北工上吗?说是要参加一个项目研究,过年不回来,让我跟他爹看着过吧。”
安样还是挺喜欢严律己的,这孩子教育的很好,脑袋瓜也聪明。
“你知足吧,人家这么努力上进。”
方慈虽然是有抱怨的语气,但说出来是很骄傲的,是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成长经历完全不一样,以后就是个有出息的人,她特别的高兴。
“唉,他就瞎折腾吧,不跟你说了,我就是顺路给你送来,文工团那边还有事情呢。”
方慈早就不是文工团的主任,这些年也是做上了团长。
“行,方团长慢走啊。”
安样笑着把人送到门口。
自己回去收拾好,就放到外面给冻上,肉切下来一小块,早上自己炒个菜,然后煮上粥,简单的吃了一下。
腊月十五,沈途跟沈期从首都回来,俩人大包小包的,跟安样说的是晚两天到,其实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从军区门口一路提着打招呼进来。
“爹娘看到我们肯定特别高兴,哦,不对,爹应该还没下班。”
沈期还是很想家的,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但是他从来没说过,哥哥们都很优秀,他也要加倍努力。
沈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自从下了大巴车就开始下雪了。
“爹看见我们还真的不一定能高兴,他老早就想让我们走。”
沈期抿嘴笑着看向他。
“我觉得爹看到你可能会不大高兴。”
沈途哎嘿一声,就要伸腿踢他。
沈期赶紧往家里跑,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进去了。
“娘,我们回来了。”
俩人跑着进到堂屋里,把包什么都放下来,饭桌上只有一副碗筷,还有没吃完的饭。
“咦,娘呢?”
沈途上前伸手摸了一下饭碗,又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按理说这中午饭也不该凉啊?屋子里又热,如果是早饭,那就可能是凉的,可是他娘即使出去也会把家里收拾干净的。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沈期也是皱着眉头,他也感觉到。
“出去问一下。”
真巧出门碰到前面那户,他们都叫周婶的。
“周婶好。”
周婶看到他们俩可是高兴,毕竟去年自家孩子也是被他们辅导过,今年再高考考得可好了。
“你俩放寒假?”
沈途心思不在寒暄上,只是胡乱的点点头。
周婶也不在意。
“你们回来的也不早,我家那个也考上早几天就回来了,对,我刚刚从卫生院回来,你娘自己在那里打点滴呢,说是半夜发烧,早上撑不住才来的医院,你爹不在家,我瞧着你娘这肯定担心的都瘦了一大圈。”
沈途跟沈期都瞬间愣住。
“周婶?我爹怎么不在家?”
周婶脸色一变,这一看就知道他们俩不知道。
“这不是要打仗,咱们军区去了好多人,你爹就在里面啊,都走好几个月。”
沈期说了一声谢谢,就和沈途赶紧往卫生院里跑。
他们几乎每个月都有信,但也没人跟他们说过。
周婶看着这孩子着急的,不过也挺感叹的,这孩子啊,还是谁养的就给谁亲啊,听说感冒发烧都跑的这么着急,可比自家那个小兔崽子强多了。
俩人身高腿长的,没几分钟就跑到了医院。
安样打点滴是最后一瓶的小半瓶,马上就能完事。
沈途跟沈期俩人对卫生院里还是很熟悉的,一下子就找到了打点滴的屋子,里面坐着的也没别人,只有安样自己。
安样抬头就看到他们俩。
“咦,你们俩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说还要晚两天。”
俩人走到安样的身边,跟周婶说的一样,瘦了很多。
“娘,您还好吗?”
安样这会早就退烧了,就是前两天在院子里劈柴的时候,出汗给冷着,这才会发烧感冒。
“没事,我这出出汗就好。”
沈期皱着眉头,又看看上面的药瓶。
沈途坐在另外一边。
“娘,我爹去打仗,怎么没跟我们说?”
安样无奈的笑笑。
“跟你们说也没啥用啊,你们学习任务也重,说了只是徒增烦恼。”
沈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娘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是我们可以分担这个压力,娘,您瘦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