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没多久,远远的还能听见前院的丝竹管弦。
喜娘说按照她的经验,至少要一个多时辰新郎官才能回来,所以温宁才放心地小睡了一会儿。
可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温宁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稳健而踏实,丝毫没有酒醉的虚浮感。
盖头遮住了大半视线,温宁微微低眸,一双如意云纹皂靴忽然移到了跟前。
烛光被谢景辞高大的身形挡住,仅仅只是靠近,温宁落在他的阴影里,便不由得微蜷着手心,屏住了呼吸。
“请新人挑帕!”喜娘咧着嘴叫道,给谢景辞递过了一根玉如意。
盖头被一点点挑开,视线一点点宽阔起来,温宁随着他的移动慢慢抬起了头来。
雪肤红唇,双瞳剪水,温宁的眼神里满是欢喜,颊边的一抹红又隐隐泛起些羞意。
谢景辞见过她许多情态,但此刻她一身嫁衣,红衣似火,不用任何言语,比任何时候都更能轻易撩动他的心绪。
“请新人共饮合卺酒!”喜娘躬着身子,引着他们前去桌案旁坐下。
坐的太久,温宁一起身,腿上又麻又软,借着谢景辞的手臂才没滑落下去。
“还能走吗?”谢景辞托着她的身体,目光落到她的凤冠和繁复的嫁衣上,眉间微微皱了起来。
“没事,只是坐的太久了。”温宁脸色微红,小声说道。
她说完刚想抽回手臂,谢景辞却忽然俯下了身,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勾在她膝弯,轻巧地将人抱了起来。
“快放下!”被抱起的那一刻,温宁忍不住嗔了他。喜娘还在呢,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坏了礼仪呢?
可谢景辞大步流星,三两步便将人抱到了椅子上,这才低低地出声:“放下了。”
偏偏他说的也没错,温宁被他的厚脸皮弄得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余光一瞟,看见喜娘神色如常地在斟酒,这才放下了心来。
玉杯里盛满了晶莹的酒液,喜娘将杯子推到了二人面前:“请新人交杯饮酒。”
顺着她的话,温宁抬起了手,然而指尖尚未触及,那杯盏便被谢景辞虚虚地罩住了。
“用膳了吗?空腹伤身。”他沉沉地问道。
温宁摇了摇头,白日里兵荒马乱的,只有早上用了半碗粥,晚宴的时候又太过紧张,更是吃不下。
“不吃怎么行?”谢景辞神色微凝,吩咐了丫鬟上一碗鲜粥来。
他不说倒还好,热气腾腾的鲜虾粥一端上来,温宁才觉得肚子里空空落落的,埋着头一勺一勺地竟也吃完了。
“吃完了?”谢景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随即又将一盘糕点推到了她面前,“再用些糕点,省的待会儿没力气。”
温宁正在喝水,一听见他的话连呛了好几口,脸颊涨的通红,不知晓是被呛的还是害羞的。
但一想起从前的旧事和教训来,虽则气闷地剜了他一眼,她还是老老实实地默默塞了两口点心。
双臂交缠,酒液一入口,甜丝丝的滋味蔓延开来,温宁这才发现桌上的烈酒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果酒,显然不给她喝醉的机会,也就没有了逃避的可能。
轻轻抿了一口,杯子刚离开唇,瞥见他眼中的笑意,温宁又忍不住脸庞微热。
揭了盖头,饮了交杯酒,到此,人前的仪式终于彻底结束,喜娘和丫鬟们端着盘子撤了下去。
偌大的新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入眼皆是一片夺目的红色,看的人越发紧张不安。
温宁提着裙摆慌乱地进了内室,侧坐在床沿,然而刚刚坐定,身后便贴上了一具紧实有力的躯体,将她转了过来。
被温热的气息一包围,她眼睫止不住地乱颤着。
“帮我解开。”谢景辞含上那微红的耳尖,随即握住她嫩白的指尖带向自己的衣领上。
温宁垂着眸,不太敢直视他的眸色。
可眼睛不看,指尖便毫无章法,一不留神滑过了他的喉结,眼前的人呼吸忽然便粗重了起来。
指尖微颤,温宁慌乱地抬眸,一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
“解不开?那要不要我给你示范一下?”谢景辞低低地一笑,随即指尖一挑,温宁那扣的紧实的衣领顿时便敞了开来。
细腻柔白的脖颈若隐若现,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让人忍不住观摩把玩。
温宁羞窘地别过了脸,脸庞微侧,红衣下的雪白反而散的更开,心念一动,谢景辞便低下了头去,踏雪寻梅。
他吻的太急,解着扣子的手跟不上滑落的唇。温宁被吻得有些迷醉,神思涣散之时,忽听见“刺啦”一声裂帛,才发现那繁复的嫁衣已经尽数堆叠到了腰间。
身前一凉,温宁连忙伸手去挡。可那半遮半掩的模样却愈发蛊惑人心,谢景辞眼眸微深,握上了她的手腕,稍稍一使劲,那细弱的手腕便无力地束在了头顶。
微痒,微麻,温宁随着他的俯身难耐地颤着腰肢,不多时,点火的人没赶走,那挂在腰上的嫁衣反而随着她的扭动一点点滑落到了脚边。
束缚着腰肢的繁复嫁衣一落下,温宁松了口气。
可没了束缚,也
就没了遮挡,细细的腿一弯折上去,那锁着她的人便忽然倾身而下,逼得她喉间逸出了一声细细的轻吟。
浮浮沉沉间,温宁紧紧抓着他结实的双臂,眼角湿红,红色的床铺慢慢被泪意侵染,晕的更深。
两侧的红烛静静地燃着,大红的喜帐缓缓落下,只有那挂在脚尖的小衣一颤一颤的,像挂在树梢的枯叶,随着风忽摇忽摆。
又像是那被碾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零在夜风中,带着些许的勾人的哭腔和颤音。
半晌,随着那嫩白的脚尖忽然绷直,这小小的一块布料终于掉落到了榻下,可一室的旖旎却许久都未停息……
因着擒贼有功,谢景辞一连休了十日婚假。
半年多的孤枕难眠,在这十日里,他齐齐向温宁讨了回来。
到了此时,温宁总算才明白什么叫做欲哭无泪。枕边的人总能用最温柔的语气做着最凶残的事,一次次用实际行动打破她的认知和想象。
每每她哭着哀求,谢景辞总会轻柔地吻去她的泪,或急或缓,或轻或重,也皆由着她开口。但无论怎么选择,都逃不脱被折磨地哭出声的命运来。
更可气的是,净室里竟真的如他当初在榻上说的那样,砌了一座华丽宽敞的汤池。
温宁一开始累的身心俱疲,被抱进了汤池之时,还曾夸过这汤池的宽敞舒适。
直到后来,每当她沐浴之时,谢景辞也借着“宽敞”的名义踏了进来,她才明白了这人的阴险。
然而为时已晚,汤池再宽敞也就那么一点,谢景辞双臂一撑,温宁便被困在了他和池壁之间,避无可避,只好予取予求,任君撷取。
荒唐的日子里,唯独有一天格外不同。第十日是他休沐的最后一日,不知为何,谢景辞今日忽然要带她出门。
前一晚,温宁差点被他掐着腰钉死在了榻上,第二日又累又气,任凭他如何叫起也不愿搭理。
谢景辞倒也没强求,轻柔地吻着她的眉心赔着不是。
大早上的温宁正是困倦之时,被又痒又麻地缠着吻着,她招架不住,干脆裹到了薄衾里躲了起来。
可谢景辞今日偏偏不放过她,见人藏进了被里,便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执着地把她捞了出来,一件件地替她穿上了衣服。
直到被抱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去,温宁才缓缓转醒。
“这是去哪里啊……”她软软地倚坐谢景辞怀里,看着两侧的高树一点滑到身后,忍不住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