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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这林子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

他们想要往回走,可是往回走的路却消失不见。

他们试图大声呼叫,他们试图爬树,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离开。

眼见着夜色降临,队伍人心开始蹦离,不少人窃窃私语,居然开始怪他带他们进树林。

是他求着他们绑着他们让他们跟着进来的吗?明明是他们自己怕死自己跟着进来,现在居然好意思反过来怪他?

狠狠吵了一架后,他们在树林中点起火堆,准备等天亮再说。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却是死亡的序幕。

他睡到一半时起夜,却发现守夜的人不见,他瞬间火大无比,这种地方没人守夜万一出事怎么办?

直到他抬头,看见那盘旋在树干间没有皮的怪物,以及正被挂在树上被剥皮的守夜!

他没有尖叫也没打扰,更加没去叫醒其他人——开什么玩笑,那东西明显就不是一般的东西,他们手无寸铁,叫醒其他人也根本对付不了。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替他拖点时间,这样至少他能跑掉!

他不想死!

他一点都不想死!

他也不能死,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他儿子还在读书,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次开家长会他都格外长脸,他就喜欢看那些家长脸上嫉妒又巴结的表情,老板小开又怎样,生下来的还不都是一群蠢货,不像他……

他老婆虽然不争气但胜在听话勤快,他脾气是暴躁了点,但近几年来已经很少动手……

一想到那女人,他就一肚子火气,要不是因为那女人天天在他面前吵吵,他又怎么会出去和朋友喝酒,又怎么会在回家的路上被拉到这鬼地方?

等他回去了,他跟她没完!

越想越恨,他眼珠子颤动,这让他瞥见就挂在他旁边的尸体。

没有外皮的尸体,通红得如同穿上了大红嫁衣。

“啊……”他嘴巴微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跑出去?

他眼神逐渐失去清明,陷入疯狂,他仿佛再次陷入了昨夜无尽的恐惧中。

看着这幕,嗅着空气中那香甜浓郁得如同奶油般的绝望,果东忍不住大口吸气,兴奋得白皙的耳朵都充血。

他怀中抱着的兔子也缓缓抬头,仰望那香甜气息的来源,红宝石的眼红光浮现。

果东摸摸它的脑袋,要乖乖。

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陈然皱眉。

他看向旁边其他尸体,近距离查看和远远观看不同,那些尸体的狰狞以及怨恨恐惧越发清晰。

陈然再回头看那男人时,看见他身上还在往外溢血的伤口,瞬间明白那男人还活着的原因,他动作轻顿,旋即冷笑一声跳下树。

近两层楼的高度,陈然却稳稳落地,若是平时免不了要让众人惊叹一番,但现在众人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男人上。

“他……”屠丹哭得太多,声音都已沙哑。

陈然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畏手畏脚的其他人,直接抽出李卓峰别在腰上的□□,头也不回的对着那尸体就是砰砰两枪。

众人本就如同惊弓之鸟,陈然这突然的放枪,直接让树林里又是一阵惊叫。

那惊恐的声音在漆黑仿佛见不着边境的树林中穿越,不知抵达何处,又返回,变了调的叫喊带来的是渗入灵魂的战栗。

“你这是做什么?他还活着……”屠丹疯了,陈然怎么可以杀人?那人还活着,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陈然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然冷着脸讥笑一声,把手里的枪扔回给同样一脸忌惮和惊恐的李卓风,转身向着村子走去。

陈然一动,众人纷纷惊弓之鸟般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之前他们还觉得陈然只是难相处说话不好听,现在他们却和屠丹一个想法,那就是陈然绝对是疯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眼见陈然走远,屠丹抹去脸上的眼泪,顾不上伪装,眼中皆是怨毒,“他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其余人沉默,至少这一刻他们是赞同屠丹的。

“就算那人已经救不了,陈然也不用杀了他,那可是个人,人啊,陈然杀人都不眨眼的吗?”屠丹低吼,“都这样了,你们还要跟着他相信他吗?”

她的话换来一阵沉默。

虽然陈然确实是个疯子,可……

“难道你们还想等他把你们也杀了?!”屠丹双手紧攥成拳,都这时候了这些人还看不清吗?

“那个男人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把其他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了。”一道与这压抑气氛不符的清甜声音打破屠丹的独角戏。

众人皆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果东。

果东很少在这时候开口,这还是第一次。

被众人注视,果东有点紧张,他抠抠自己的兔子,“他身上的血还没干,他是最后一个死的,而且和其他人的死亡时间间隔很长。就算他没直接动手,应该也是间接利用了其他人的死。”

众人闻言,本能看向刚刚被陈然开枪打死的那人,只匆匆一瞥他们就赶紧收回视线,那场景他们绝不愿再看第二遍。

“那也不能杀了他!”屠丹愤愤瞪着果东,这时候了果东居然还帮陈然说话。

“那要看着他就这么慢慢痛死?”果东微微歪着头,一双眸干净而澄澈,他的语气并不是在怼人,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屠丹和众人都是一噎。

特别是屠丹。

她紧攥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果东。

“而且陈然之前就说过了,只有找到鞋子才能离开。”果东抱紧自己的兔子,能说的陈然明明都已经说过了。

在陈然冰冷的注视下,李卓风选了远离门口和床边的墙角坐下,他可不像果东那么没神经。

陈然把一同进副本的人杀死的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据说一次S级副本时,因为鬼能在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附身,他们找不到鬼,出不来,陈然就把当时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

这种情况下,很难分清到底是这鬼副本更可怕还是陈然的存在更可怕。

自己的好意再次被拒绝,果东无辜地眨眨眼,有些委屈。

他重新躺好,抱紧怀里兔子。

陈然本想说点什么,看着果东那委委屈屈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翻身背对果东闭上眼,睡觉。

屋外,见众人散开,屠丹挽着楠姐和伍琳往远离苏风的房间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说:“咱们四个女生互相照应多好,不像有些人,就爱往男人床上钻,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似的,一身骚。”

楠姐拨开屠丹的手,“活下去再说。”

没被顺着话说,屠丹脸一下就垮了下去,“那个苏风身上一股子烟酒气,明显就是个出来卖的,都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过。”

她从小就知道女人会被人看不起,所以为了从他们那个小地方走出来,她没少努力没少吃苦。

她本以为进了大学就算熬出头了,可没想到的是她的舍友同学却根本没人在意这些,反而觉得她太激进,她们还不知廉耻的整天在宿舍讨论男人讨论恋爱……

一想到这些,屠丹就恶心,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卖弄风骚的女人。

“我只是觉得这不关我的事。”楠姐道。

苏风完全没有压制声音,她说的话几乎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

屋内,陈然无动于衷,李卓风也没管。

猜忌也好,拉帮结派也好,排挤也好,每次新副本开始时总是一片混乱,然而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其它一切都没有意义。

众人心惊胆战了一路,虽然对这陌生的环境还是害怕,但抵不住疲惫,院子里很快安静。

熄灯后果东才想起合同的事,他看向陈然。

陈然一头如墨长发散开铺在身下,额头上也散散搭了些,这让他那张棱角分明好看的脸柔和不少,没了平日的冰冷尖锐。

陈然好像睡着。

等他明天醒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让陈然签合同。

想着自己那一屋子的娃娃,果东美美的翻了个身,睡熟。

大概是山里温度低,夜里果东被冷醒,迷迷糊糊间他伸手摸被子,手却在被褥里突兀地摸到只脚。

那脚只有他巴掌大,是三四岁孩子的脚,冰冰凉凉,上面还有粘稠的液体……

果东睡眼惺忪地回头看去,在他背后,陈然和他中间,一个小孩正挨着他们躺着。

它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锤烂,三分之二都是一团粘稠的肉糊,额头头骨更是缺了一块,从那豁口能直接看见它空荡荡稀碎的后脑勺。

察觉到果东的视线,它仅剩那只眼在黑暗中缓缓转动,和果东对视,然后无声裂开嘴。

随着他嘴角裂到脸颊,那透风的豁口越来越大。

果东眨眨眼,在被子中摸索,他找到它丢掉的那块头盖骨,咔嚓一声帮它盖上,漏风不好。

家灵愣了愣,有些懵。

不等它反应过来,黑暗中就传来一声惨叫。

声音是从远离村子外的树林传来的,两边距离太远,传到这边时已经微不可闻,如果不是果东还醒着都不会注意到,陈然和李卓风就没听见。

果东朝着那边看去,但只那一声后就再无动静,好像一切只是错觉。

果东再回头时,那小孩已经不见。

果东抱着兔子偷偷往陈然那边挪了挪,挨着陈然,他有点冷。

在一阵吵闹声中再次醒来时,果东以为是天亮,他迷迷糊糊地翻身又躺了会,这才睁开眼。

眼睛睁开,他却并未看见预料当中的清晨阳光,世界依旧一片漆黑。

果东疑惑,他回头看陈然,身边却空空荡荡。他瞬间清醒,王八蛋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

果东猛地坐起来要找手机打光,才一动,他就发现房门的位置有两个黑影,一站一蹲,赫然就是陈然和李卓风。

听见动静,两人回头。

李卓风冲着果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乎是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果东赶紧抱着自己的娃娃上前,硬生生在两人间挤出个位置,学着两人扒着门框朝外看。

被挤开,李卓风嘴角抽了下,没和果东计较,重新找了个位置继续观望外面的情况。

陈然视线落到果东身上,他发现果东是真的不怕他,一点不怕。

门外,不见月光的夜色下。

他们斜对角住着三个男人那屋,房门半敞开,屋里正有惨叫不断传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哭音,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让他们害怕至极的东西正在伤害他们。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屋里发生了什么,但那惨叫带着令人背脊发寒毛骨悚然的恐惧在黑暗中炸开,猛烈地冲击着所有人的灵魂。

随着那惨叫愈发凄惨绝望,果东不得不用力按住怀里兔子,这绝望太甜美,它迫不及待的要抬头。

半敞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紧接着浑身是血的甘林疯了似地冲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鬼,有鬼!鬼杀人了!”

几乎是他冲出门的同时,屋内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世界恢复寂静。

那瞬间的寂静却远比惨叫更让人悚然,因为谁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甘林直接疯掉,他尖叫得越发惊恐,他疯了似地冲向旁边的屋子,疯狂地拍门,“开门,救命,救救我……”

他满是哭腔的祈求着屋里的人能开门,可面前的房门却紧闭。

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开门?

甘林也明白过来,“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他哀求,可房门依旧紧闭。

他的声音从哀求恐惧慢慢滋生出怨恨恶毒,“你们这是在杀人,我告诉你们,我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他没吼完,整个人就僵住。

他身后那扇敞开的房门,在寂静中发出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吱呀声响,它被什么东西缓缓推开。

黑洞洞的屋内,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缓缓飘了出来。她似乎在笑,隐约间还能听见笑声,她又似乎在哭,哭声里都是怨恨恶毒的哭腔。

阴冷的气息随着她的出现而弥漫,让人浑身冰凉,仿佛呼出的气体都是白色。

她缓缓向着甘林移动,后者恐惧至极,越发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疯狂锤门。

陈然收回视线,看向果东,他眼神嘲讽,等待果东和以往其他人一样大发善心嚷嚷着要出去救人。

睡得乱糟糟脑袋顶还翘起一小撮的凌乱碎发,紧紧抱着怀中兔子的不安害怕模样,看不清但猜也知道的惨白脸色,看着这样的果东,陈然莫名烦躁。

察觉自己被注视,果东愣了愣,旋即他反应过来,他表现得太淡定了?

也是,一般人看见这情况不疯也得吓个半死。李卓风脸色就已极为难看,他手紧紧握在武器上,浑身肌肉紧绷。

果东酝酿酝酿,决定营业一嗓子,“啊。”

听见那猫儿叫,陈然挑眉,“???”

李卓风也侧头看来。

果东被看得忐忑,他紧紧抱住兔子,赶紧再声色俱厉的营业了句,“啊,好大一只鬼。”

“……”

就这片刻时间,红衣女鬼已经飘到甘林身后,甘林顾不上再敲门转身就跑,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肩膀被红衣女用头发捅穿,然后在痛叫和极度恐惧之中,被缓缓拖向之前的房间。

敞开的房门关上,几分钟后,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世界再次安静,只剩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只是令人发毛的黑暗,此刻如同一张张大的嘴,仿佛随时会冲上来撕咬掉他们的血肉。

李卓风脱力般整个人坐倒在地上,他浑身冷汗淋漓,脸色煞白。

实体家灵,红衣,这副本比他预料的还要麻烦得多,别说A级,这估计都得S级了。

他目前一共参加了七个副本,其中六个都是C级甚至更低的,B级更是就一个。那次整个队伍的人死得只剩两个,而那还只是B级……

果东在地上蹲太久脚麻,他想起来,李卓风和陈然却一直没动作,他只好继续蹲着。

直到天色逐渐亮起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退去。

李卓风无力地靠在门上。陈然则走回床边坐下,他虽然没像李卓风那般狼狈,但脸色也不好。

果东扶着墙缓缓站起,他两只脚早就麻得不行,他一动,一股酥麻感就涌上头皮,让他白净的脸都皱成包子。

李卓风看见,嘴角抽抽,果东是不是缺根筋?

陈然挑眉,他起身走向门口。

临出门时不小心撞到站在门边的果东,看见果东整张脸都扭曲,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见陈然出门,其它两间屋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在院子中站定,众人纷纷看向甘林他们屋,但却没人敢上前。

陈然讥笑一声,因为果东而起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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