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独自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觉得人生很奇妙。她背后还有一个烂摊子要收拾,前方未卜,曾经她也十分反感凌翔茜……
却莫名地和她分享了这样美妙的两分钟。
这样的瞬间,让她本能地意识到生命的层次如此丰富,曾经她埋头在书桌前的时候,究竟错过了多少呢?李燃刚见到的陈见夏,j乎是一个蒙昧的动物啊。
她伸出手,抓向路灯温暖的光源。s1;
这双手还能伸多远,抓住多少呢?
美好也许恰恰在于其短暂。
见夏洗漱完毕坐在床上,忐忑地开机,不出两分钟电话又打了进来。她默默地忍耐着、忍耐着,可妈妈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让见夏联想起俞丹不y不y的刺探——妈妈也的确提到,俞老师说过,nv生心野了可就容易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什么叫难以挽回的后果?大肚子吗?见夏觉得受到了侮辱,也爆发了脾气,说自己用手里仅有的现金j了补课费,今天是去上课的,“不是去外面l的!我要玩要不正经,也得有本钱啊!”
见夏的妈妈哪里听过她这样讲话,气得快要晕倒,紧要关头电话被爸爸接过来,那一通“反了你了明天就给我回来读书我看你也学不出什么好玩意儿”的咆哮远离了话筒,遥远到失真。
爸爸的声音很平静,批评见夏不应该那么讲话,补课的钱爸妈肯定会给她,没必要做这种故意对着g的举动。然后,便让她早点睡觉,挂了电话。
见夏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但也只敢继续对着挂断的电话咆哮,喊着喊着便全是哭腔了,哭够了想打给李燃,最终却疲惫地放下了电话。
说什么呢?李燃又不是她爸。
她关了灯,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上孤零零的小灯泡,一眨不眨地看了许久,慢慢哼起歌。
nbsheont。关于陈见夏找不到的自由。
第二天一放学,见夏回了一趟宿舍放书包,换了轻便的单肩包装上笔记和数学练习册准备去上今天的数学课。
下楼时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说,放学了吧,我在你们宿舍门口呢。
爸爸送见夏去了补课班,说自己去医大对面的饭馆吃点饭,等她下课再来接她。
见夏到了教室便急着给李燃发了个短信:“今天真对不起。”
“有什么的,我看出来是你爸爸了,所以就一直在对面站着,没跟过去了。你今天还上课吗?”
“嗯。我和家里吵架了,爸爸估计是来教育我的。”
她没猜到,等她到了医大对面的烧烤店坐下,爸爸却点了两瓶啤酒,说让她也喝一瓶。
“爸爸给你赔不是。”
见夏愣住了。爸爸要来了杯子,给她倒了半杯。
“是我们不好。但你也不应该那样跟你妈说话,不过……唉,总归还是我们不对。你学习这么紧张,早就应该多关心你。”
爸爸自己喝了一口。见夏犹豫了一会儿,也拿起杯子。
“你妈最近心情都不大好,也怪我;而且你二叔那边,好多事都要理清楚,难为她了。家里并不差你补课这点钱,你妈可能就是觉得奇怪,你平时
从来不补课,也没让她c过心,她也就顺口那么一问……”
“爸!”见夏打断他,“别说这些了。我知道。”
爸爸笑笑,又摇摇头,不再解释了。
见夏虽然不喜欢妈妈,但从小更多和她黏在一起,很少与爸爸单独聊天,父nv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卢阿姨?问你们明明偏心弟弟,为什么不从小把我送人?给你介绍李燃?
见夏转头去看窗外,室内温暖,窗子结了厚厚的窗花,她用食指按住,按出一个融化的小点。
“你在这边遇到事了,以后直接给爸爸打电话,要钱也好,心情不好也罢,都行。你妈忙,你……”
两瓶酒都快喝完了,见夏脸有点红,不再那么气鼓鼓,点点头说:“好。”
爸爸有些不自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父nv感情太过生疏,做这些动作都那么僵y。
“你是好孩子,委屈你了。”
见夏听到这句话瞬间鼻酸,却倔强地低了头,没有f软。s1;
后来李燃和见夏提起自己见过凌翔茜的妈妈,是一个有点神神经经的nv人,讲话声音很高,似乎极容易受到刺激的样子。
“我觉得她挺不容易的。……我不是说她妈。”李燃说。
见夏若有所思。
冬天果然容易让人抑郁。她的课余时间因为补课班充实了起来,爸爸支持她多上j门,于是她又补了化学和生物,每个星期有四个晚上在上课,不像以前那样时时能够见到李燃了。见夏和凌翔茜始终没能熟悉起来。教室里的灯光很像验钞机发出的紫外线,每个人都被检视得那么清楚,再也不会有昏暗巷子里卸下心防的短暂瞬间了。
一个特别冷的晚上,见夏问了老师j道题,最后一个从教室出来,埋头走了j步,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在笑。
李燃站在路灯下,笑嘻嘻地看着她。
见夏看看左右,快步奔过去,自然地拉起他的手,两人都戴着手套,但是触感依然软软的。虽然已经秘密地在一起一段时间,每次有点亲密的举动,见夏依然会羞得把头埋进李燃送的那条围巾里,蹭啊蹭。两个人牵着手咯吱咯吱地踩着雪,经过结冰的地方,就一起滑过去,摔了反正也不痛。
“今天怎么样,听课顺利吗?”
“听课有什么顺不顺利的,”见夏歪头看他,“难道你每天听课都很不‘顺利’?”
李燃嘁了一声,敲了她的头一下。
“不过,你想过自己要读什么大学吗?”见夏问。
“应该我问你吧?”
“我?我当然是要去我能考上的最好的地方。毫无疑问,”见夏语气有些骄傲,被牵着的时候,变得很像自己,“所以你呢?”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就会说好听的。”
“我说过的话哪次没做到?”
“真的?我考得上的学校你又考不上。”
“在一个城市就好了嘛。”
“如果不能在同一个城市呢?”
“为什么不能在同一个城市?”
对啊,为什么。陈见夏说不清,冥冥中好像在期待一个糟糕的变故,并不是闲的没事非要诅咒自己,只是不肯相信命运会那么善待他们——不,不是他们。
是她。
凭什么前十j年从未得到这么多,偏偏这时候让她满心充溢着慌张的幸福?一定有什么y谋,一定不会那么顺利。
好像这样想着,这样谦虚地自我诅咒着,就能够避免乐极生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