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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春日喜鹊

还有几家配音公司的招聘介绍。

她仅有一个二十岁,他想给她留下一点不一样的回忆,至少是特殊的。

物质不适合她,直接送一个面试通知又会让她更紧张无措。

不如一份简历,她慢慢填好,一点点朝着她的理想努力。

他会一直陪着她。

“等我们回去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着你一起尝试,”沈清徽说,“别忘了,等你发了工资,可要请我吃顿饭。”

简历都没填,他好像已经笃定她能做到。

“我……我可以吗?”她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我没有经验,我也没有……”

“遗憾的不是你不能,而是你没有为它尝试过。”沈清徽鼓励着她,“就当做今天过生日,不许哭。”

江鹊坐在床上重重地点头,眼泪差点砸下来,沈清徽先抬手,用指腹蹭了蹭她的眼睛。

一滴泪水,还没来得及流下来,就被他温柔擦拭。

江鹊不知道怎么反应,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眼泪又不是说忍住就忍得住的。

身体的反应大于了思考——

她原本是在床上坐着,突然向前抱住了他。

她的手环着他的脖颈,下巴也垫在了他的肩膀上。

温和的淡香,是雨后潮湿的雾,肆无忌惮地覆上整座城市。

少女的心事热烈,来的汹涌。

他拔掉了她心上的荒草,驱散了长久的积雪,他为她带来春天和希望,让她每分每秒都知道,生命值得热爱,她也是。

“如果只能许一个愿望,那我想……我想今天哭一下……”

江鹊有点哭的泣不成声,声音断断续续,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这算哪门子愿望?”沈清徽由着她抱着,但腾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许多少个愿望都行。”

“……”江鹊不说话,眼泪噼里啪啦掉。

“天天惹你哭。”沈清徽笑了笑。

“是不是不好……”

“你才二十岁,我能对你要求什么呢?”沈清徽拢着她,静默了几秒,低声说了一句,“江鹊,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跟着我,你要想好。”

“我想好……了……”话说一半,还抽噎了一下。

“以后可没机会后悔。”他又是低低笑了一声。

“不会的。”

“要是后悔了,就记得我久一点。”

话音才落,江鹊从他的肩上抬起头。

两只眼睛哭得发红,她看着他,让他以为说错了话。

小姑娘好像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下一秒,她突然凑近。

毫无预兆地落下一个吻,还带着眼泪的咸涩,实在是毫无章法,好像所有浓烈的情绪都藏在这个吻上。

她不会接吻,莽莽撞撞。

“不会后悔的。”

她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字地说。

“行,”沈清徽抽了张纸,给她擦了擦眼泪,“我可舍不得看你再哭,多笑笑多漂亮。”

江鹊弯了弯眼睛,可是眼睛还哭得肿。

沈清徽笑了,“起床吃早饭了,小寿星。”

江鹊会一直记得这一天,沈清徽为她补上的二十岁生日。

他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江鹊睁大眼睛思考,可能因为这么多年一直循规蹈矩,生日都当普通工作日过的,从没想过有什么特别想做事情。

沈清徽开车带她去了海边。

“冲浪,试试?”

“好。”

江鹊没有再说不。

度假庄园的另一侧是海岸,绵延到天边的海岸线没入云深处。

澄澈海浪翻涌,空气中是潮湿的海风味道。

因为江鹊不会游泳,沈清徽特意叫了一辆游艇和一个专业的教练。

换了一身泳衣,海岸边的商店里有各种款式,太暴露的江鹊不敢穿,最后选了个连体的泳衣,专业的教练给她穿上救生衣。

陆景洲听了这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清徽的攀岩、滑雪、冲浪,都停留在他的二十八岁。

已经有足足七年了。

这七年里,沈清徽鲜少出门,整日在家宅着,喝茶,看书,有时去两趟寺庙——也不是迷信,只是去寻一份静谧,好入眠。

观音寺的住持给了他檀香,说安神助眠,可该失眠还是失眠。

归根结底,是心病不愈。

陆景洲得了消息,还特意开车去海边看。

游艇驶在海上,教练坐在她身旁。

教练跟沈清徽以前认识,笑着跟江鹊说沈清徽冲浪特别厉害,有一回是在西班牙,壮观的海岸,他迎着陡峭的高浪滑下,身姿矫捷。

江鹊记忆里的他,是在别墅的窗边喝茶看书,那样激烈的运动,好像有点违和感。

可转念又想到那个厚厚的相册,年轻的他意气风发,眉眼间满是春风般的爽朗笑意。

在教练说着的时候,江鹊抬眼看向他。

“好久没试过了。”沈清徽淡淡一笑。

“我想看。”

江鹊鼓气勇气,那样的意气风发,不该停留在相片上。

沈清徽是有短暂地犹豫片刻——是有七年没有体验过的自由和生命。

对上江鹊期待的视线,沈清徽笑了笑,“行,让你看。”

是江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出来的时候是休闲短裤与白T恤,清爽干净,江鹊觉得他一点都不像35岁,倒是像二十多岁。

是怕冲浪将衣服打湿,他下水的时候脱了上衣,是江鹊第一次看到他赤|裸上半身,线条流畅利落,肌肉的轮廓坚实性感。

江鹊的全部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拎着冲浪板,在岸边热身,在浪花涌来的时候,他放下冲浪板,俯身,入水,身子贴在冲浪板上,随着水波晃动,而后停住,似乎在判断浪的坡度和颜色——颜色越深,浪花越陡。

看似平静的海面,掀起的浪花很汹涌。

海浪逼近,他慢慢躬身站起来,冲浪板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浪花翻涌着,卷起层层白沫,他稳稳地掌控着冲浪板,身姿洒脱,线条流畅漂亮的肌肉,他的手臂保持着平衡,浪花掀高,江鹊的心也提起来。

他的身影就在前方,迎浪而上,洒脱恣意。

像一条凶而猛的鲨鱼,乘浪跃起。

远处还有一个冲浪俱乐部,岸边有不少穿着清凉的人们,有人在尖叫,江鹊看不清楚,但心里清楚——是因为他。

江鹊的心跳的很快。

游艇速度慢下来,沈清徽攀着甲板跳上来,头发与短裤湿透,水珠顺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颔滴落下来,结实的胸膛上也缀满水珠,汇聚成流,蜿蜒过腹肌,教练给他递过毛巾,他也只是随意地擦了擦脸,动作懒散又随意,透着一种极致的欲。

与他平日的斯文温和不同的一面,是洒脱,自由,活力。

他站在江鹊面前,心脏好像在这瞬间活过来,那种激情与自由的空气,很久都不曾拥有过了。

他对江鹊伸出手。

江鹊过往的二十年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刺激。

游艇在浅水缓慢行驶,沈清徽教她站在冲浪板上,他站在甲板上攥着引绳为她把控方向,游艇行驶的缓慢,她半蹲在冲浪板上,按照他说的,在浪花涌来的时候慢慢从冲浪板上站起来。

海浪刮过脚面,风在耳畔吹着,卷起头发,在空中纷扬。

江鹊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话和脚下。

他教她怎样掌控力度,怎样保持平衡。

江鹊只记住了一句——

“别怕,有我。”

是他给的勇气,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引绳,他为她掌控着方向,让她在浪花上遨游,像一条自由的鱼。

游艇在行驶,滑出白色的泡沫。

激烈的翻涌,温热的海风。

江鹊突然想尝试松开为她控着方向的引绳。

结果到底还是太稚嫩了,浪花突然卷起来,她脚下的冲浪板一下失控,整个人向水里栽倒。

“扑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其实水根本就不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敢松开手。

她从水里抬起头,甲板上不见了沈清徽的身影,一转头,发现他在不远处,朝着她游来。

尝到快感的那一刻,江鹊的热血涌动,心脏在胸膛里跳的剧烈,哪怕落了水,也是没有丝毫的惧怕。

他朝她游来,江鹊单手扶着冲浪板,忽然被一股力气拉到怀中。

浪花因他的动作层层激起,冰凉的水拍在江鹊的脸上。

还不等反应过来,她被拉入一个怀中,微凉潮湿的胸膛,四面都是涌动的潮水,在七月中旬的某一天,拥有一个有着沾染着海浪味道的吻。

——在她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沈清徽忽然觉得有什么在失控。

不准有任何万一。

她像一尾人鱼,浮在水面上,将湿透的长发都拢到脑后,周围的海水泛着光,她睁开眼睛,对着他笑。

嘴型在说:我没事。

明媚的笑容,黑色的连体泳衣湿-透了,身体的线条柔软美好。

这样鲜亮的她,让他的灵魂醒来,像回到意气风发的那年,征服一座座陡峭的山,征服无数海浪,那时他觉得生命值得热爱,是因为无数未知的变数,是追逐山川海岸的日出,去看一眼新生的第一缕朝阳。

他丢掉热爱的那一年,生命也在那年黯然失色,日出日落,沦为了失眠的背景。

江鹊带他重新找到年轻的灵魂,重新找到值得热爱的生命。

一阵浪花袭来,江鹊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脚下的沙在下陷流动,沈清徽在水中抱着她,由着海浪前后翻涌。

“怕不怕?”沈清徽低头问她,声音微低,却染着笑。

“一点都不怕。”江鹊的眼底是笑容,她回答的很快。

沈清徽笑着看她,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一下午,江鹊跟沈清徽泡在水上,冲浪,躺在游艇的甲板上睡午觉。

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游艇靠岸边停下,他们去换了衣服。

江鹊还不想早早回去,沈清徽依着她。

二人在海岸边坐着,沙滩细腻,浪花涌来拂过脚面。

江鹊坐在他旁边,太阳变成桔红色的一颗,云朵压在海岸面的远处,水面上泛着粼粼的落日余晖。

“沈先生,”江鹊转头看他,“我今天特别开心!”

沈清徽拨了下她还湿着的头发,“你愿意,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愿意!”江鹊眼也不眨,她站起来,“走啦,我们该回去吃晚饭了。”

沈清徽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他比她高很多,站起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江鹊也看到了——

海岸边的日落,是绚丽的,整片天空都被染成金灿灿的落日金色,水光波漾。

爱意就在黄昏日落时。

沈清徽低头看她,江鹊迎上他的视线,忽然有点勇气。

她踮起脚来,凑近上去,很快速地亲了他一下,然后有点不好意思,要往回跑。

沈清徽将她拉回来抱在怀里。

发光不只是太阳的权利,也是江鹊的权利。

海潮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也有几只海鸥飞过天空,发出尖锐的声音,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一切静谧下来,他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清晰有力地在胸腔里撞击着。

“生日快乐,江鹊。”

“收到啦!”

江鹊被他拥着,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一整天都挂着笑。

这是她最快乐的、一个迟来的生日。

二十岁尚且稚嫩,但她遇到了沈清徽,教她自由、勇敢,他不会同她讲太多的大道理,却会让她在每一件小事里明白:她值得被爱。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

1、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金刚经》

2、嘿嘿,其实有个私心,当时开文的时候就是定的7月7号,也是这个原因。后来改成了7月八号凌晨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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