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
双方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的沉默，难得没有去挥剑和冥想的永夜，跟在黑瞳的后面，望着这迎着落日而去的少女的背影，做好了她倒下的时候，第一时间接住的准备。
他不知道黑瞳怎么了，但他在此刻已经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黑瞳身体的不正常，一点不像是普通的发烧那样。
会允许黑瞳的外出他也感觉自己是对自己人，太好说话了，否则现在怎么说也该让她这，看起来似乎刚刚好一点，可感觉更就像是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的黑瞳，躺在床铺上接受进一步身体检查。
这夕阳不再火热的时间里，山顶上的狭长观景台走道，风儿不断拨弄着少女发尾堪堪触及肩膀的短发，让这倾泻如墨的黑色短发不断在风中起舞，随着风的力量不断摆动。
由于风的关系，道路旁的树林也不断有落叶被风刮下，踩在落叶上，每残片叶子都发出嘎吱的残声。
在这静悄悄的无人山顶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因此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能与之媲美的大概只有沙沙的树叶摩擦声了。
跟在少女身后的永夜，他的视线跟着少女随风而动的短发偏移，他感觉到这孩子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和他说，但他不赶时间所以也不催促，只是尾随在她的身后耐着性子等待。
然而黑瞳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眯起眼睛眺望了一会儿，已经不是那么刺眼的太阳，随后才背对着永夜缓缓的开口。
“一个人的话，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寂寞呢。”
“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这我也知道，可很多时候，却必须一个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呢，是没有办法事情。”
少女转过身，可爱的脸蛋上挂上着灿烂笑容，。
“如果....如果我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了，能提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你的身体，果然是有什么问题吧？”
永夜忍不住将眉头皱起，快步走到了少女的身旁，刚刚想检查一下身体，却又很快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好，毕竟他不是医生不知道怎么检查内伤。
可是....看外表黑瞳的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前一段时间也非常的正常，这不会是......
“除了被你自身排除的，身患疾病的可能外，你不会是想和我开什么恶劣的玩笑吧？”
“怎么会，我很认真的。”
“....看上去不太像，而且....这种玩笑乱开的话，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
“不相信吗？嗯....等一会儿，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大概就可以知道了。”
少女以食指抵着下巴，歪着脑袋，以这可爱十足，还带着些许淘气之感的模样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太阳落山后便可知晓的答案。
“....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看了看黑瞳，再看了看黑瞳身后，大约十多分钟就会落下的太阳，永夜决定稍微等等，当然，他同样担忧黑瞳的身体，可黑瞳却是笑着摇头拒绝，只是双手搭在一旁的护栏上，望着山下景物对永夜问道。
“永夜，想当皇帝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
“以北境的实力，永夜想当的话，应该能成功的吧？所以....永夜，想当皇帝吗？”
黑瞳转过身，从下往上的凝视着永夜的眼睛，少见的露出了十分严肃的表情。
“你今天这是发烧傻了吗？为什么突然间都是这样奇怪的问题？”
“请老实回答我，永夜自己也知道吧？如果北境发起政变，帝国变成了战乱的时代，甚至可能重演五百年前的内乱，让帝国持续乱上百年，帝国内绝大多数的人都将被卷入战乱，死去上亿的无辜百姓。”
“....不会的，情况不一样，现在的帝国虽说还有不少王牌，即使发动战争会造成内乱，可混乱百年基本是不可能的。”
摇头否定黑瞳的观点，永夜没有对是否政变做出正面回应，只是伸手放在黑瞳的头上温柔抚摸着。
“这些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治好身体，其它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请不要吧我当成小孩子，这件事很重要，请如实的回答我。”
将永夜的手挪开，黑瞳板着小脸，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样。
“......”
看着少女这副严肃认真的态度，沉默着，永夜渐渐收起了敷衍小孩子的态度，可是....和黑瞳说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吗？
说到底，这方面的事情，他虽然很信任黑瞳，也很喜欢黑瞳，可是再怎么样透露给一个孩子他要在帝国和革命军的战斗中谋取整个帝国，这都是不可能的。
不是不信任，而是小孩子没有必要知道这种事情，黑瞳万一一个无心之举，不小心将他的情报泄露出去，那就会迎来十成十的大.麻烦，让北境提前被卷入双方的战争之中。
奉行对局外之人的保密原则，永夜不可能会参与者意外的人透露不必要的情报，即使对象是黑瞳也是如此。
“这不是把不把你当成小孩子的问题，而是你根本没有必要知道的事情，北境要怎么样发展自然是看情况了。”
“永夜....讨厌帝国？”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国家吧？混乱无序，腐败也在四处滋生，嘛....当然这和我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就是了，只要不混乱腐败到我这里就好。”
“这意思是....？中立？不帮帝国也不帮叛乱军？....那样和独立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不复先前笑脸的黑瞳，重新看向了永夜。
“永夜，这是要打内战吗？”
“....情况不可能继续维持，看情况再说吧。”
“是吗？那.....”
“黑瞳，我说过了，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没有等黑瞳再次提问，永夜就打断了她，不打算和她继续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看了一眼下沉到触碰到了附近山脉顶端的落日，反过来提醒黑瞳。
“等太阳落山后，天马上就会黑了，不早一点回去可是要在山里摸黑探险了。”
“不会的....等太阳落山了，永夜就会知道，我没有在说谎。”
“....生病了就去看病，不要这样硬撑着。”
“没有问题的，嗯，太阳下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我说你呀.....”
黑瞳的固执让永夜很是无奈，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好，如果有医疗型帝具倒是可以想办法弄来，可他却只有侦察型帝具。
五视万能，可以透视但只能透视衣服，而且还会留下内衣的存在，并不能像x光一样检查身体，只能检查有没有携带武器，要不然是整个人都透视过去看到后面用来侦查远方。
洞视也不是真正的读心术，只是极致的观察，通过微表情解读目标心里，如果是有条理和线索的连续性的心里，那倒是很好用，而且可以基本猜对目标心理，战斗时也能猜到对方究竟想怎么做。
幻视也只是不受控制的在受术者面前呈现出最喜欢的人，仅仅只有这种程度的功能，连说话都不行，也不是什么真正随心所欲的幻术。
五视万能最初打造时就是个审讯用的帝具，在有线索的情况下审讯效果很好，可是对于无条理，没有线索的问题，洞视就失去了效果，只能像审讯的时候一样，将一个个可能的选项问过去然后观察对方表情。
在永夜冥思苦想对策时，黑瞳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在这彼此沉默的时间里，没过多久，突如其来的大风一阵大风吹来，吹动地面的落叶，使一侧苍郁的茂密树木树叶发出摩擦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落日最后的余晖从树木的缝隙照进来，搭配沙沙的悦耳声响，使得这走道整体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气息，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说起来，这里还真是不错，空气清新风景宜人的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地方？”
环境让人舒适，可气氛却莫名的有些沉重，所以想不出什么好的对话的永夜，开始随意称赞起了这附近的景色，打算先缓解一下彼此之间沉重的气氛。
“是呢，这里很漂亮....因为这里是我和姐姐一起发现的啊。”
在永夜随意感叹着，转移话题的时候，他身旁的少女却微微仰起头，沐浴这洒落在这林间的阳光中，轻轻地合上眼帘，闭目感受这太阳最后的温暖。
“你说....姐姐？赤瞳和你一起发现的？说起来，你们两个是在什么时候分开的？”
“谁知道呢....不要管姐姐了，永夜，就只需要永远和我在一起，陪着我或者让我陪着，不行吗？”
笑着摆了摆手，黑瞳对永夜这问题显得很是无所谓，因为她不想回答永夜的这个问题，只关心现在双方面临的问题。
“....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每个人都是在一次次的分别中成长，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而那个时候....你应该也不需要我的陪伴了。”
在此刻，永夜终于说出了早晨没有给出的答案，让黑瞳脸上的笑容被冰封。
“意义不明....那种成长我才不需要，永夜这是也打算抛弃我吗？”
“....也打算抛弃？....果然是姐妹闹翻了吗？”
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永夜没有回答黑瞳的质问，只是以面前这表露出明显不满的黑瞳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自语着，暗自猜测着这赤瞳和黑瞳姐妹，究竟是因为合作原因能吵得这么凶。
被抛弃大概是....赤瞳从黑瞳所言的人贩子组织里逃脱时，没有带上黑瞳导致的反目成仇？可不应该啊....以赤瞳那妹控的性格，即使自己逃不了应该也会想尽方法让黑瞳离开吧？
丢下妹妹这种事情，在赤瞳的字典里，按理说是不存在的词语，也很难相信赤瞳会抛弃黑瞳....这到底什么情况？
面对着愤怒的黑瞳，永夜却是忍不住陷入了思维的误区之中，其实，他猜的很对，但抛弃的内容，按照各自的理解却各有不同。
黑瞳和赤瞳一起通过了残酷的精英七人组选拔，但因为精英七人组中不能有血亲，所以本应该合格的黑瞳才会被从赤瞳身边拉走，进入帝国暗杀部队后，被强制注射药物，而后形成了严重的依赖性，就像现在断药了这样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而且先前只是类似警告的一阶段。
与赤瞳的洗脑不同，吃强化药长大的黑瞳，从小到大的洗脑是增加了潜意识的暗示，是难以破除的精神暗示。
按照一般的想法来看，其实赤瞳没有抛弃黑瞳，赤瞳是打算带着黑瞳离开，希望黑瞳脱离帝国的，可是....黑瞳却拒绝了姐姐赤瞳希望带着自己脱离帝国，加入革命军队伍的想法，觉得那是对死去同伴的背叛，直言了她不会离开帝国，反过来还希望赤瞳能继续留在帝国里，可惜赤瞳也拒绝了她。
于是，想带着黑瞳离开的赤瞳，直接动用武力想强行将不听话的妹妹带走，可惜却没能奈何的了这嗑药后实力更胜自己，还有死者行军的妹妹，只能自己独自逃离了帝国。
（脖子没有被扎一直处于重伤状态，全盛时期的黑瞳不使用死者行军，独自作战亦强于赤瞳，代价是寿命大大缩短，给大脑带来巨大的负担，连精神都会在某些方面出现异常。）
正是因为赤瞳逃离帝国的行为，效忠帝国的黑瞳自然认为姐姐这样做是抛弃她，同时也是对帝国的背叛，一直以来都想要亲手对其处刑，然后....就能借助八房的力量永远在一起了。
当然，要是被赤瞳杀了对她而言也没有关系，死在姐姐的手上，对她来说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永远在一起。
黑瞳深爱着自己的赤瞳，赤瞳一直以来也同样如此，就算现在敌对状态了，两人都没有改变，可是....却都想杀了对方。
这对奇怪的姐妹，互相爱着对方，却又互相想杀了对方，这扭曲的一点倒是很默契。
不过，赤瞳想杀了黑瞳，是因为即使深爱着妹妹到现在也依旧不愿意伤害妹妹的她也认为，黑瞳被洗脑洗的太深了，现在只是在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持续痛苦的战斗，因此才决心要将她从痛苦中拯救出来，让黑瞳从死亡里得到救赎，摆脱效忠帝国的洗脑和对去世伙伴不放弃的思想。
事到如今，觉得想改变黑瞳已经不可能的赤瞳，已经认为这就是她这个姐姐，最后能为妹妹做的事了。
对帝国的效忠洗脑根深蒂固，致使黑瞳对背叛帝国的对象，即使是姐姐也不会原谅，因此对永夜....她希望永夜能不要背叛帝国，能别像姐姐一样离开她，不然的话....她只能像对现在的姐姐一样了。
“....永夜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明明最初的时候只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你也说了，那是最初，现在可不是什么陌生人。”
走到依旧闭着眼睛，面朝落日微微昂首的少女身旁，看着这表现的如邻家少女般的可爱少女，再次伸手放在了她的小脑袋上，轻轻地像在安抚一样抚摸着。
没有抗拒永夜的做法，黑瞳沉默了一段时间，随后缓缓睁开眼睛，继续面对着朝阳，冲他问道。
“....那....在永夜的心里，我是个怎么样存在？女儿？妹妹？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被当面提出了还真是难以回答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在我的眼里是很可爱的孩子就对了，硬要说的话....妹妹那种？”
永夜不喜欢被人当成父亲，也不愿意让人觉得很老搞的好像叔叔辈的人一样，所以在妹妹和女儿间选择，他自然选择更为年轻的。
虽说....相对黑瞳他确实是叔叔辈的人，即使他现在看起来和八年前一样，依旧是二十多岁左右就是了.....
“有些感觉被敷衍了....不过.....”
轻声抱怨了一句，黑瞳转过身面对着永夜，将双手上放在了背后，上半身微微前倾，眯起眼睛展现出灿烂的笑容。
“我最喜欢永夜了。”
“这我知道，我也很喜欢黑瞳，嗯....不如说黑瞳相当可爱，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
“谢谢，不过呢....现在的我，说不定比喜欢姐姐更喜欢永夜了。”
“哦、哦？....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
黑瞳轻轻地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引人注目，让人不由被吸引的笑容。
少女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端正的五官跟身体很小巧、很精致，只是站在这里不说话，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景象，现在这样坦言内想法的状态，更是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抱在怀里好好疼爱的冲动。
对永夜而言，能在黑瞳的心里超越赤瞳让他相当的意外，可现在这状态....姐妹吵架后他重新出现，这算是趁虚而入吗？
而且....姐妹吵架本就会临时掉一些关系，两人还吵得很凶的样子，会一时间超过赤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了。
不过....该怎么回应吗？和黑瞳对自己道谢一样，对黑瞳说一声谢谢吗？毕竟这也不像什么羞涩的告白，而像是阐述感情。
....就在永夜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回复，陷入纠结的时候，黑瞳却抓住了他的手，抬头注视着他。
“我不想再独自一个人了....所以，可以不离开我吗？”
“如果可以我不会离开，可是.....”
黑瞳这一般意义上没有什么问题的请求，却是让永夜忍不住面露难色，显得相当烦恼。
“可是？什么？”
“像前几天我说过的一样，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不以我们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毕竟我们个人不是世界的中心，周围的人和事物的表现和发展也不可能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很多时候就会有不以个体思想，我个人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
“....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也不是真的听不懂，但是黑瞳却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因此才会有此一问。
看着表现出相当程度不满的少女，永夜知晓她的想法，知道她希望得到保证，可是....他不想对自己喜欢的人撒谎，也不愿意去撒这种谎，就当是给这孩子为自己日后离去，打一记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