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相邀丑妇进屋入席，并给她亲自端茶倒水，如此礼遇，让后者诚惶诚恐，好几次险些又跪下了。
安抚许久，丑妇才勉强坐下。
在修行界，尊卑来源于实力，其等级森严比之礼教更甚。毕竟规则杀人还讲个流程，强者杀人只需要眨一下眼睛，根本不需要与外人进行任何沟通。
道宗之大功不在于统御天下，仙人之大德不在于救苦救难，而在于建立了规则，达成了一个所有强者的共同认知，约束住了伟力。
哪怕这份约束流于表面，强者想杀人依旧有千万种方法，可这第一步却已实属难得。
花费八百年走出的这一步，纵然是道宗陨灭万万载，凡有登峰造极之强者必然会效仿。
圣贤之言就是如此来的。
前辈的成功案例，后人会争先恐后的去效仿。
顾温问道：「八百年不见，没想到还能见到弟妹。」
如此称呼让玉剑佛有些意外，用正眼打量了一下妇人。
金丹巅峰修为，服用了不少的丹药，气息虚浮，寿元甚少，隐约已有天人五衰之相。
一个甚至称不上优秀的修土，应当是入不了顾温眼。
要说故人又不太像，根据玉剑佛对于顾温了解。他这个人俗气的很，如佛祖所言就是一个凡人，凡人的共性就是念旧。
顾温很在乎亲友，颇有一种庄稼汉对于各种亲戚关系的热衷，七大姑八大姨过年过节都要拜会一下。
例如玉剑佛自己，她自认为只是教了顾温剑法，又帮他杀了几只妖。
应当算不得什么非常大的交情，至少不应该不辞辛苦，与佛祖斗法，又要照料至无需道果也能尚存人间。
乃至日常中对她一些小脾气都包容。
玉剑佛怀疑过顾温贪图美色，俗人好色很正常，他也没少看自己，
可一直以来顾温又都很克制，让她无可奈何。许多时候玉剑佛繁多心绪，都是因为顾温这种捉摸不透的行径。
若是他直接与她和双修，那么玉剑佛会很坦然，佛心必然无碍。反之，她受故人托付，一直思来想去这般俗事，要说心不乱是不可能的。
妇人有些惶恐说道：「老身位卑，不敢被天尊如此称呼，能有今天全托了夫君的福。若不是当年夫君力排众议，跪求门内长老带我们姐妹九人飞入仙门，如今恐怕已是黄土。」
言到一半，丑妇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一抹笑容。
能遇到何欢是她们的福分。
「何欢真把你们全带出成仙地了，他倒也是个情种。」
顾温失笑摇头，一回想起何欢这种癖好就莫名的想笑。
忽然他玩乐之心一起，转头看向身旁恬静绝美的尼姑，问道：「玉大师，情之一字在于一心一意，那么何欢这种广开后宫者可有错？」
「佛理不是情情爱爱，」
玉剑佛别过头去，显然还有些小脾气。不过她总归改不了好为人师的性子，便是被抽屁股也要教训几句。
她答道：「阴阳天尊所为小僧有所耳目，虽说修士不讲究一夫一妻，道宗也没有要求，但纳妻妾成百者是为好色。」
「夫君从不贪图美色——」
老妇气急反驳，随即立马知道失言，脸色泛白，可又不想改口。
如此作态倒也符合何欢要求。
我所爱者，皆为忠情我者，除此之外无论美丑。
「不必拘束，玉大师得道高僧不会怪罪于你。」
顾温出声安抚。
随后便是家长里短，妇人渐渐不再那么紧张，开始有声有色的描述这八百年岁月。
大多是关于何欢的。
玉剑佛又忍不住打量一眼，这何欢与顾温究竟什么交情？
竟然能让他如此对待对方妻妾？
其他人也不到没有传人，也没那些人能得如此宠幸。相反对于朋友传人，顾温都比较冷漠，谢雨楠纯粹是运气碰上了。
忽然丑妇话锋一转，不再闲聊，有些悲凉说道：「原本宫内最多有一百零八位姐妹，其中有修为者不在少数。可岁月无情，纵然是修士也有寿尽之时，如今只剩妾身一人。」
「夫君最是钟情，每每有姐妹下葬都会以泪洗面。
她起身扑通一声跪下。
「妾身天资不行，无论如何都难以凝聚紫府，无法窥见元婴大道。还请天尊赐福，让妾身能突破元婴得见长生，再陪夫君千年。」
元婴一道在于神魂，没办法靠丹药强行堆砌。
她果然是想要突破元婴。
玉剑佛颇感索然无味，这个妇人确实是凡人。
世上庸人甚多，她也时常遇到跪求长生者，只要稍微攀上一些关系，就有无数人借看各种法子想要祈求她帮忙。
一位天尊的能量实在太大了，仿佛就是一个欲念的漩涡，任何人牵扯其中都只剩下欲望。
「让你突破元婴？」
顾温面露思索，一时间竟没有拒绝，好像真的在想法子。
良久，妇人眼中满是希望，而玉剑佛越发不解，乃至忍不住皱眉。
他不会真答应了吧？
「我姑且一试。」
顾温点头应下，伸手轻抚于老妇头顶，合身上诸多大道，借用算卦改命之法干涉天机。
一念之间，冥冥之中是有惊涛骇浪冲天。
玉剑佛只感觉周遭气息闷沉了一下，心跳慢了半拍，诸多念头心绪发凉，隐约察觉到什么，文难以捕捉。
而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老妇人身上气息开始攀升，转瞬间便突破了元婴。从瞪大的双目可以看出，如此变化连她自己都措不及防。
「这——便成了？」
顾温点头，妇人欣喜若狂，而后又连连磕头。身上的气息根本控制不住，就好像一个小孩拖拽着大人的衣服，根本穿不完，
时不时有法力外溢，损坏茶具。
玉剑佛无声叹息，她纵然慈悲为怀，向来不欺压弱者，可如此丑态也难免让她心生恶感。
良久，丑妇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忙起身告罪，离开去巩固境界。
「你这又是抽了什么风？」
屏风之后，床榻上传来带着些许困意的嗓音。
赤羽子挠着肚子，裸露些许雪白肌肤，毫不避讳的走出来，一屁股坐到顾温旁边。
「要不是她生得丑，我都以为这是你哪个不知名的小情妇。」
玉剑佛道：「为人改命，便是师父都不一定会做。」
二女很是好奇，同时也有些莫名的锋芒。
因为顾温对她们也给予了类似的待遇，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丑妇焉能与她们同样？
顾温解释道：「何欢最后一个妻子，总归是要照顾一下的。」
「那你对这何欢倒挺上心的。」
赤羽子本就有些警惕，如今脸上的敌意更加明显。不是她要摆弄争宠，
而是何欢「艳名在外」，实在是不得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