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溟胸膛上的伤口十分独特,顾继泽看了好一会儿,隐隐觉得那灼烧处与某物有些相似。
他仔细想了想,意识到它像是岩浆。下一刻,顾北溟已将衣襟盖上了。
“孩儿该如何救父亲?”
“解铃还须系铃人。”顾北溟道,“我为凤凰所伤,当找到凤凰方才能救。”
“十一弟可以救父亲?”
“是,他与凤凰心血相连。是最有可能找到凤凰的人。”说着,顾北溟话锋一转,道:“但那孩子执拗,不听人言啊。”
顾继泽道:“孩儿去劝劝他。”
他们父子兄弟的同心协力,好像通过互相劝说才能达成。
“不必。”顾北溟道:“他最反感炼术,一旦知道这些事,只会恨不得烧了此处,甚至弑父。”
“孩儿不会告诉他这些,就劝他理解父亲、救治父亲。”
“你呢?为父所为,你理解吗?”
“孩儿很失望。”顾继泽目露茫然之色,最后道:“但为了救父亲,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好。”
这个炼化场地里面还有更多的空间,顾北溟没有带顾继泽去看。
穿过石头砌成的漫长通道离开,顾继泽发现炼化场就在元帅府后方不远处。
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找了顾经年。
推门而入,顾经年正在屋中背着双手踱步,眉头紧锁,显出一个平时不曾有的严肃表情。
“父亲还没来找我。”顾经年道。
“他已经见过我了。”
顾继泽栓上门,走到桌案边坐下,看着小铜镜,拿出一个瓷瓶往脸上滴了液体,于是他的脸皮像是活了起来,往下流淌,显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来。
屋内有了两个顾经年。
“四哥过来吧。”
那背负双手、眉头紧锁的顾经年于是也走上前坐下,卸了脸上的易容,成了顾继泽。
方才是顾经年扮成了顾继泽的样子,去窥探了顾北溟的秘密。
过程中,兄弟二人对话了几句,气氛并不太好。
“看来,我从头到尾被你利用了?”
“是,我该向兄长赔罪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与你说了什么?”顾继泽道:“我该问,父亲想与我说什么?”
顾经年道:“四哥知道师玄道吗?”
“知道。”
“父亲叛投雍国,便如师玄道叛投越国,他引诱殷氏沉迷炼术,希望以此毁了雍国。但另一方面,更早被炼术迷了心智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顾经年如此做了总结,之后,他没有瞒着顾继泽,把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之所以说出实话,因从今日之事反而可以看出此前顾继泽并未参与顾北溟的计划。
虽然这让顾经年有些意外。
与他方才易容的顾继泽不同,真正的顾继泽更不能接受那一切,不停摇着头,嘴里喃喃道:“不,不会的。”
“四哥不认可父亲的做法?”顾经年道,“你一直追随在父亲身边,什么都不知道吗?”
顾继泽脸色颓然,道:“你可知我从小听父亲述说的志向是什么吗?保护中州百姓。一开始,说瑞国禁止异能是对的,后来说雍国异俗共存是对的,但至少求的是太平安定。可父亲若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涂毒万千生灵!”
顾经年问道:“耿学直与四哥关系很好?”
“是。”顾继泽眼神中透出了敬重与缅怀之色,道:“耿叔对我来说是亦师亦友,如果他还在,一定会阻止父亲做这些事。”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直。”
顾继泽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两个字,又道:“很多时候让我怀疑人性皆恶,但耿叔是那个只要一看到他,就能让我坚信正义的人。”
不需要更多话语,顾经年便明白了。
因为他身边也有类似的同伴,比如裴念。
至于顾继泽,或许也可以信任。顾经年打算赌一把。
“现在四哥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