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他们却都是阶下之囚。
这些人甚至还算是好的,有那种作恶多端的,压根就不可能活着来到这里做事,早就被砍头了,一片一片的死。
这些是通过审判,逃离了死刑,被判处徒刑的。
其中有的人犯的事比较轻,判处了三四年,只要能在这里活到那一天,就可以离开,再次恢复自由的身份,但是也有那种被判处了十年十几年的,那基本就是这辈子都别想着能逃离了。
他们过去怎么吃过这样的苦,身份上巨大的转变让他们很难接受,只是,周围那些甲士手里的刀却让他们不得不接受。
他们甚至都不敢哭号。
那些正常的矿工们倒是颇为好奇,聚在一起盯着这些人猛看,议论纷纷。
有个矿工指着远处一家伙,惊呼起来,“那人不是城南的周大户吗?”
其余几个同乡的闻言急忙看去,也是纷纷大叫,“还真的是他!”
“这厮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方才开口的人神色都变得激动,“这厮过去多凶狠啊,家中奴仆在城内进食肆,都是从来不给钱,你们还记得幸老五吗?就因为家里的羊啃了几口他家的庄稼,就被他吊起来,打了好几个时辰,老五从那之后就落下病症,上年走了。”
“嘿,你别说,还都是一群贵人啊!”
“你看,城里那个卖肉的孙屠也在!”
“这厮仗着自己有钱,有个当差的弟弟,在城内飞扬跋扈,调戏民女,欺辱良善.….他这身板,是个挖矿的好手!”
囚犯们似是也发现了远处那些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贱民,若是放在过去,这些人都不配站在自己面前,可如今,地位互换。
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货色,如今绑着绳索,在军士的催促下准备去工作。
而那些贱民黔首,则是坐在上位,得意洋洋的举起手里的大饼,有的坐着,有的躺着,吃的津津有味,发出特别大的声响,让他们听的清楚。
刘桃子此刻却已经在带着麾下众人朝着并州方向前进。
祖珽跟在刘桃子的手里,手里拿着文书,满脸不屑的看着这些,看了许久,而后将其收起来。
“我看这陈人也是欠打了。”
“陈顼正在大规模的收留南逃的众人,这些恶贼都在他那里摇身一变,成为了国中贵人。”
“呵,独孤永业的儿子都被他给收留了,美名其曰说是欣赏独孤永业为国而死的勇气。
“独孤永业这儿子也是愚蠢,不知道隐瞒自己的身份,大张旗鼓的过江。
祖珽低声谩骂了起来。
祖珽身上几乎聚集了齐人的全部缺点,当然也包括了齐人对周人和南人的一贯偏见。
祖珽不悦的说道:“这厮光是接收那些人还不算,他还在各地造谣,抹黑陛下,甚至派人过两淮,想要蛊惑百姓起来谋反,我看他这意思可能是想要效仿周人,在两淮设立一个小齐国。”
刘桃子脸色平静,并不说话。
刘桃子佯攻了一次长安,成功的逼退了周人。
周人不愿意再跟刘桃子继续纠缠了,双方在延州各自撤离。
汉国当下要救济的地方太多太多,延州距离夏州太远,没有可以防守的险要之处,若是拿在手里,其消耗是夏州和灵州各地都无法承担的。
因此,汉国也就主动撤出了这里,将精力放在了夏州。
周人再次接受延州,只是却开心不起来,这一马平川的地方,根本挡不住汉国骑兵。
北国所有险要的地方,似乎都已经落在了汉国的手里,往后的讨伐,直接以骑兵一路冲锋就可以了,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刘桃子这里其实也不好过。
各地频频告急。
新赴任的刺史们不断的催促着庙堂,希望能尽快得到援助,整个中原百废待兴。
庙堂需要做的事情极多。
刘桃子也需要尽快的返回都城。
毕竟是国君,就算麾下再能干,也总有不适合他们来决断的事情。
刘桃子开口说道:“不必理会。”
“陈顼想利用释家之舆论,坐稳两淮。”
“他不敢主动进攻的。”
”这些事情,终究都是小道,他若是安心治理国内的农桑,发展民生,囤积粮食,操练士卒,那对我们还有些威胁,可他若是继续沉迷此道,去搞这些无用之举,那他早晚要为我所擒。”
听到刘桃子这自信的话语,祖珽脸上的怒火顿时消散,他咧嘴笑了起来。
“陛下说的对,不过,我倒是觉得,陛下应当是抓不住他了。”
“哦?”
刘桃子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祖珽的小眼睛眯起来,再次带着浓浓的恶意。“周人啊。”
“周人这次丢了夏州防线,长安危急,宇文邕是个强硬人物,断然不会轻易迁都离开。”
“而他大概也清楚了,汉国绝非是他能轻易抵抗的。”
“周国和过去齐国的差距本来就大,如今的汉国又非齐国所能比,他靠什么来与我们争呢?”
“而宇文邕的身边,也不都是些蠢人,还是有几个看得过去的人才。”
“这些人应当是能发现,当下对陈国动手,才附和他们的利益。
刘桃子更是惊讶,“对陈国动手?”
“不错,周人占据了荆州,一直都在当地打造船只水军,当初的权景宣,之所以得到那般的器重,就是因为他在负责这些事情,周人想要抵抗,只能是靠着地形的优势来抵抗。”
“可现在,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地形优势呢?”
“要靠汉中的地形吗?”
“我觉得,他们当下能依靠的,是通过江水来抵挡我们。”
“如今汉国疲惫,无力用兵,陈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两淮,大军云集,诸将镇守..…”
祖珽笑了起来,“宇文邕派了个人说要他们结盟,他们还真的信。”
”周人或许会对陈人用兵,宇文邕不会甘愿如此被我们宰杀,他一定会想办法挣扎,打不过我们,还打不过陈人吗?”
”若是能从南边动手,占据陈国,那周国就有了险要,也有了底气,将来若是长安守不住了,那他可以以江水为界,与我们南北对峙,一如过去之时。”
听着祖珽的分析,刘桃子却轻轻摇头。
“我觉得不会。”
“周人没有粮食,没有办法大规模出兵。”
“想要灭亡陈国,至少也要二十万大军吧,甚至是更多。”
“宇文邕哪里能调出这么多的军队来,若是他真有这个水平,应该讨伐的是我们,而不是陈国。”
“另外,陈国的皇帝陈顼,那个人绝非昏庸,做事都很有目的,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周人,宇文邕想忽然发难,只怕也会被他识破。
“最重要的是,我们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宇文邕哪里来的胆子敢对陈国动手?”
听到刘桃子的话,祖珽忽变得兴奋起来。
“陛下,可愿与我一赌?”
“祖公想要赌什么?”
刘桃子猛地回头,祖珽却是被吓了一跳。
“陛下,臣向来胆小,勿要如此吓我,我不赌命.”
他清了清嗓子满脸的期待,“若是臣说对了,陛下就赏我个丞相之职,若是陛下说对了臣就不再争此位,可好??”
“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