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陆饮冰终于问出了这个自人类诞生以来永恒的问题。
“……”
“日料?”
“不想。”
“西餐。”
“不想。”
“韩餐?”
“……”
“越南菜?”
“……”
“涮羊肉?”
“好。”
“早知道早点说涮羊肉了,我也想吃。”
“我知道你想吃。”夏以桐撑着脸看车窗外。
陆饮冰嘴角往上翘了一下,看了一眼后视镜,变道,过了个红绿灯,把车停在划出来的泊车带里,罩上大大的帽子,牵着夏以桐往小巷子里钻。
“老板,给我烧个锅。”陆饮冰跟特务接头似的,拉下口罩给老板看了一眼。
她是这里的老顾客了,从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过来,后来她出名,来的次数虽少,但每年还是会抽空来吃两次,老板也很上道,每次陆饮冰来他都给对方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老板这儿是老店,常常人满为患,现在不是饭点儿,倒是有一桌靠墙角的桌空着。
“好嘞。”老板一指那个位儿,“靠里那个,下完单我给你上过去。”
陆饮冰摘了口罩没摘帽子,在手机里勾选着菜品:“先来三盘儿羊肉两盘羊肉?可以吗?”
“可以,我不挑食。”夏以桐环视四周,这个桌子斜侧方有遮挡物,勉强算是安全,但她还是还是怕被人发现,发现被拍到是小事,影响陆饮冰食欲就是大事了,陆饮冰这么久才回来。
“我们说话声音小点儿,不会被发现的。”陆饮冰低声道,“上次我们来不就好好的吗?”
夏以桐的确不是第一次来,算上这次,应该是第三次了。夏以桐视线仍四处游移着,接过陆饮冰递过来的手机,添了两个素的,下单付款。
老板是个大嗓门,每次上菜都嚷着“来啦,上好的羊肉铜锅来啦”,带来冲天的热情,常常会引得客人纷纷侧目。但是今天不,他安静地仿佛不存在,悄无声息地就把铜锅给端上来了,后面跟着更加安静的老板娘。
店里也有其他和老板相熟的,夏以桐听见一个明显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关切的声音问了一句:“老板你今天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老板:“没有,嗓子不太舒服。”
女人:“我看您上菜的时候一句话不说,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
“哪能啊。”老板从陆夏二人的桌旁离开,站在那位客人侧边,正好挡住她往陆饮冰那儿看的视线,“你怎么今天一个人来吃火锅了?”
女人道:“我女神昨儿杀青,我来吃个杀青宴,四舍五入就是我和她一起吃了。”
“那为什么不是昨儿吃?”
“昨天加班。”
老板摇头笑了笑:“不懂你们这些追星的人。”
女人也笑了声:“还成吧,也不算追星,我是自己想吃,就过来了。全京城的涮羊肉就属你们家最好吃。”
“哪里哪里。”老板谦虚了一句,接着腰板挺直了些,忍不住吹捧起了自己,“不是我说……”
店里不大,要听两个人对话还是听得清的,昨天杀青?夏以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陆饮冰,小声:“看来是你粉丝,怎么办?”
陆饮冰也小声回她:“能怎么办?肉都上了,我还能因为这里有个粉丝就不吃了吗,什么道理嘛。”
夏以桐夹了一片羊肉涮了堵住自己的嘴。
老板和年轻女顾客的对话还在继续,
陆饮冰说:“她倒是挺会四舍五入的,要不我过去叫她过来跟我俩拼一桌吃?”
夏以桐:“……”
陆饮冰:“开个玩笑,这酱你尝着口味还行吗,不行我让老板再给调一份。”
“不用了,刚好。”
陆饮冰从早上坐早班飞机过来就没吃过东西,老板这儿的肉好吃是好吃,但是量不大,那些牛羊肉两人一均分,根本不够陆饮冰吃饱的。她望着空荡荡的盆,抬起头用眼神向老板示意。
老板的柜台离着她有四五米远,任她怎么挤眉弄眼,老板低头玩手机根本没注意到她。陆饮冰不得已,粗着嗓子喊了一声:“老板。”
她这一句倒有点把对面的夏以桐给吓着了,惊弓之鸟似的又四处看。
老板这回听见了,上前来。
陆饮冰:“再来三盘羊肉。”
“好嘞。”老板说,“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直接说话,也不怕给人听见,你们右前方那桌,那人是你粉丝。要加菜的话在手机上加啊,你下单了我就过来了。”
陆饮冰:“……忘了。”她前几个月都在国外待着,甫一回国还没习惯过来。
老板语重心长地叮嘱她道:“再要加菜别忘了啊。”
陆饮冰:“好的,有劳。”
老板上后厨去了,把陆饮冰要加的肉给她端上来,旋即便想起了陆饮冰那粉丝的声音:“老板我吃完了,我回去了啊。”
“好,下次再来。”
“肯定的,你今天自己家的那个茶叶给我留点啊,下回我还想喝这茶。”
“我现在给你点?不值什么钱的,不用不好意思。”
“不用,我回家就不爱喝了,在这儿有气氛。”
“行吧。”
“老板再见。”
“再见。”
张雅站起身,抓起搭在卡座上的大衣套上,围上围巾,全副武装地冲入了外面的寒风中。出店门往右,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个人,吃火锅还戴着帽子,真的是怪人。
屋里,陆饮冰拽下头上的帽子,两颊红红,脑门都热得出汗:“那人可算是走了,终于可以解放了。”陆饮冰甩开膀子大快朵颐。
“你也摘下来吧,真没人看见。”陆饮冰说着就将夏以桐的帽子往后一挑,一张清丽远胜于普通人的脸暴露了出来,夏以桐越过她的肩膀往外面看去,透明的玻璃外,行人稀少,就算有人往这里看,也会被火锅的热气遮挡视线,看不清人的真貌,加上陆饮冰坐在她前面,暴露的可能性更是大大减少。
她手指勾起落下来的头发塞到耳后,从手腕上摘下来一根随身携带的头绳,随手将头发绑了,放开了吃。
张雅正吐槽着,就见那两个戴帽子的人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背对着她的那个人背影无比的熟悉,而她对面的那个侧脸更是看过了千百遍,经过里成千上万次的描摹。
自己这是出现幻觉了吗?随便看两个吃饭的人就以为是陆饮冰和夏以桐?她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就算来,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眼花了。
已经走远的张雅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继续朝她原定的目的地走去。
陆饮冰吃得身体发热,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叹气才放下筷子,夏以桐比她稍好一些,她在国内还是三不五时会出来和朋友下馆子,不像陆饮冰已经四个月没吃正宗的涮羊肉了,一时贪吃了些。
吃饱喝足,两人没去开车,就在街上散步,手牵着手,一点都不避讳。反正该做的都做过了,圈里人没谁不知道的,但是没有媒体敢爆,陆饮冰早就有恃无恐。
四个手装进三个口袋,陆饮冰趁着四下无人,转头便要去亲夏以桐,夏以桐也回了她一个亲吻,口罩和口罩碰在一起。
咔嚓——
并没有实质性的声响,但是两人的敏锐让她们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
有个人还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一见二人望过去,立马撒丫子就跑了,跑进一片建筑物里,连背影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