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问题嘛,问给那些不相识的人,那些心地好的,看你一眼,只当你是个傻子,拍拍屁股就走了,不会和你多说半句话。
那些心地不好的,他们会哄骗你,把你往坑里带。
你跳进坑里淹死了,他们就在岸边拍着手笑你蠢。”罗布顿珠一双黑眼珠骨碌碌乱转着,语气高深莫测地同周昌说道,“因为这些问题,想得到真答案,是要付钱的!
你给钱,什么真话,都多多地掏给你。
你不给钱——”
啪!
罗布顿珠话未说完,脑袋上就被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他扭头对拍他脑袋的王铁雄怒目相视:“你干什么?你这是要打走我的天菩萨!赔给我钱!”
“滚!”王铁雄笑骂了他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一个信佛的密藏域人,还信了甚么天菩萨?再在这里信口开河,我一会儿把你撵出义庄去,让你在黑夜里见见真菩萨!”
罗布顿珠闻言缩了缩脖子,再不吭声了。
王铁雄看向周昌,道:“周兄弟这些问题,我都可以作答。
我来告诉你罢—一你也莫要觉得这个藏人行脚商爱钱,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很有道理,以后在外行走,就是向道边的人问路,也得再三斟酌,多问几个人。
每个人的人心,都是一座地域,叵测得很啊。
纵使你跟他无冤无仇,他憋着坏地要害你,在这世道也不是甚么新鲜事。”
“人家说得对,阿昌,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头。”周三吉在旁边附和着道。
周昌认真点头答应。
就听王铁雄接着道:“你想要了解的,都与‘阴矿’有关。
这么说吧,阴矿和阴间其实关系密切。
每隔一段时间,天地飨气大潮纷涌,‘黄地黑天’的颠倒景象,就会在人间出现。
等到此种异常景象消散以后,世间会悄悄多出一些坟墓来,这些坟墓,一般被称之为‘阴坟’。
‘阴矿’就是挖开‘阴坟’之后,暴露出来的地域。
人间的第一座阴坟被挖开,底下的阴矿乃是一个名叫‘七三七公寓’的地方,许多人结伴走进那座阴矿之内,想要从中获得宝藏奇珍,但进去的人,大都没能出来。
‘七三七公寓’里,住着一尊‘老’等阶的想魔。
其实天底下很多阴矿,都和七三七公寓一样,内里似乎隐藏有许多秘密,埋藏宝物,叫人们趋之若鹜,但一旦踏足其中,便再不可能回头,多数人都会殒命于此中。
所以不要看它名字里带个‘矿字,就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在里头随意挖矿了。
后来出现的阴矿越来越多,有些阴矿被强横俗神占据,改造成了自己的道场,但更多的阴矿,依旧遍布凶险。每一处阴矿,小的好似一处凶宅,内里有恶诡盘踞,大的简直就是禁地,数个想魔在其中徘徊。
假若有一天,你发现了一座阴坟,那当然可以自行开掘,进入阴矿之中发掘宝藏。
若是不曾发现阴坟,又实在想进阴矿一观,也可以选择付给矿主一笔钱,如此就能踏足阴矿之内了。
不过,阴矿绝非善地,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能不接触这种地方,就切莫主动去接触。
——哪怕是不曾死在阴矿之内,也常有人成功走出阴矿之后,不知不觉间就背上了某种诅咒,最终被诅咒痛苦折磨而死。”
王铁雄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旁边的杨西风都没有甚么补充的余地。
而在王铁雄一番言辞之中,周昌隐隐感觉到,所谓的阴坟、阴矿、与他从前所在的世界,必定存在紧密的关联。
甚至那些莫名出现在当下世道的阴矿区,极可能就是从前世界里的某些地区、某些地点!
他沉默着消化了王铁雄带来的种种信息。
片刻后,周昌摇头苦笑:
“看来阴矿当真是凶险,寻常人是没命从其中带来甚么宝藏了。
这种地方,我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他表面上如此言语,安住了爷爷周三吉的心。
至于内心里究竟是何想法,也就唯有他自己清楚。
随后,他郑重向王铁雄道谢,拿走了对方赠送的玉屋盒子炮,将皮套别在腰上,枪械插入其中,倒是正正合适。
善智和尚过来为周昌一众人安排了住处,聚在中堂里的人们也就各自散去。
这七天夜里,周昌都得在堂屋内看守遭尸,他的住处便是这间堂屋,倒不用善智和尚来额外安排。
不过周昌还是跟着出去,拿了王铁雄送他的子弹,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枪。
‘玉屋盒子炮’在外形上与‘毛瑟枪’基本保持了一致。
但周昌真正操作这把枪的时候,还是发现它的机械构造与毛瑟枪颇有区别。
——这把盒子炮的装弹方式,并非是毛瑟枪那样拉开枪栓以后,利用桥夹从枪械上部装填子弹。
而是在枪械下部,配备了专门的弹匣。
此种弹夹式设计,比盒子炮更加简单,便于操作。
同时,盒子炮的威力要远远强于毛瑟枪,一枪打出去,会有类似炮击一般的声响,‘盒子炮’想来也是因此而得名。
之所以这把枪械与毛瑟枪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周昌通过与王铁雄、杨西风的交谈之后推测,‘金庭矿’主人当时从矿区中应该不只拿到了这把枪械的毛瑟枪原型,更拿到了几把其他的早期手枪。
金庭军博馆内的枪械,都作为展示之用,已经不能击发使用。
—一照王铁雄所说,当时金庭矿主人拿到的原型枪械,内部是灌了铁的,结构已被破坏。
其应当是综合了其他几把枪械残件,最终在毛瑟枪的基础上,改造出了当下这种‘玉屋盒子炮’。
盒子炮发射的响动太大,周昌练了一会儿,便把枪收了起来。
当下夜色已深,聚集在院子里的人们大都回去歇息。
周昌亦转回了堂屋里。
屋里只有杨西风与两个赶尸人在忙活着,将厚羊皮褥子铺在地上,预备就在堂屋里打地铺睡觉了。
杨西风见着周昌回来,将另一床羊皮褥子扔给了他。
学着杨西风那样打好地铺,一个赶尸的去将木棺顶上的马灯提溜过来,放在了几人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