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北央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一夜之间,银装素裹,街上积雪漫到脚踝。
早晨,迟意在院里唰唰的铲雪声中醒来,推开窗看到陈奶奶一个人在清理雪道。困意瞬间消失,迟意忙穿好衣服鞋子出去帮忙。
“吵醒你了?”陈奶奶见她出来,打招呼。
迟意不好意思:“奶奶,我来帮你一起。”
“奶奶,这我几岁时的手套,为什么我现在还能戴上。”陈予光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副史努比手套猛拍了几下,激起细小的灰尘在蓬松的晨光里翻腾。
抬眸间看到了迟意,眼睛一亮。
迟意带着红色的虎头帽,脸庞小小的,皮肤被雪映得特别白,笑起来陷进去个酒窝:“早啊。”
“让你好好吃饭你不听,你看看这些年一点都没长。”奶奶恨铁不成钢地说完,又慈眉善目地看向孙子后方,“小遂找到能戴的了吗,你个高,手大。”
迟意也是打完招呼才看到江遂从暗处走来。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只是脖子上加了一条深灰色的针织围巾。
她眼睛骤亮,压根没想过昨天见面的人今天还能再见到,一时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忘记言语。
江遂在陈予光“也没高多少”的嘟囔声中,将手套戴好,回奶奶的话:“能的。”
他说完看向望着自己双眼含笑的迟意,好一会,轻轻挑眉。
迟意竟然猜到了他的意思,是在疑问她为什么没和自己打招呼。她猛然回神,微微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从小学的礼貌与教养真是被这场大雪埋了个彻底。
陈予光和江遂比完身高,确定自己确实没矮多少后,定睛看向迟意的方向,嘴角微动,忍了两秒后,噗嗤笑出声:“迟意你这老虎帽子,跟我刚刚看到我满月戴的那个一模一样!我一会找出来给你看。哈哈哈哈哈哈!”
“……”经陈予光一打岔,更没了打招呼的时机。
有两个男生在,清雪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快忙完了迟意才知道江遂和陈予光过来是帮老人打扫家里卫生的,要过年了,平时打扫不到的角角落落也要清理一下。
陈予光问:“迟意,你不回家过年吗?”
迟意:“我家里人都在北央,留在这过。”
“那敢情好。年初一我们来找你串门。”说着两只手交叉叠在一起按的指关节咔嚓响,看向江遂非常期待道,“一年一度牌技Battle环节要来了,我今年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江遂简直没脸看:“别丢人现眼。”-
中午的时候,迟意去车站接了姥姥。
迟意本来还担心姥姥能不能适应院里的生活,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我是北央人,以前就住在喜旺路那边。这不孩子在外面上学又结婚,我就一直陪着。现在孙女也大了,回学籍所在地上学,我才得空回来。”姥姥一来就和陈奶奶攀谈起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厨房火炉旁准备炸货的配菜。
陈奶奶觉得投缘:“那你认识杨庆眉吗,她也住在喜旺路那边。”
“家里是不是开纺织厂的?有个女儿长得特漂亮,跟明星似的。”姥姥说,“我们两家挨着,站阳台上都能看到对方院子。”
“对对对。”陈奶奶激动地应和,“我们俩是发小,以前还常去她家玩呢。”
“这不就巧了。说不准咱们过去还见过呢。”
迟意端着杯子来送水,站在门口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慨自己真是没遗传姥姥这健谈的能力。
“小意妈还没放假?”话题聊到宜佳禾身上,陈奶奶问道。
姥姥跟着叹气:“没呢,最近在出差,说是年三十赶回来。”
“我看她经常不在家,这工作挺累的。”
“是忙,但也赚得多。”姥姥聊起天来简直比演员背台词还要顺畅,“她负责的影视项目合作的都是一线明星,老板不差钱。她上一个项目,到手拿了得有——”姥姥神秘兮兮地比划了个数。
陈奶奶咋舌:“哟,这么多呢。”
“我们这一家开销也大。穷养儿子富养女,不说让小意在金山银山里长大,别家孩子有的也不能短着她。”
迟意:“……”
陈予光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用指头戳了戳迟意的肩膀,道:“阿遂泡了些果茶,你要来喝一点吗?暖暖胃。”
迟意把水送进去,没打扰两位相见恨晚的老人聊天便悄声退出来。
跟陈予光往主屋走时,听到他说看到奶奶和她姥姥聊得来很开心,谢谢迟意一家租了这个房子,奶奶这几个月每天都乐滋滋的状态很好。又说自打爷爷走后,奶奶一个人守着这院子也不愿意搬到儿女家里去住,家里人都很担心。
迟意心不在焉地应着,注意力全落在江遂和他泡的果茶上,被陈予光提醒了一句“当心台阶”才恍惚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这样不行。
好在进屋看到江遂时,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恢复成了那个存在感不强,容易让人忽视的迟意。
茶几上摆着大小不一的茶具,透明的茶壶里泡着的五颜六色的果料看着漂亮又有食欲。
江遂坐在沙发中央,惬意又放松地品茶姿势活像个长相英俊的退休老干部,但这种气质意外地与他蓬勃少年感不冲突,恰恰反应了他驾轻就熟的从容。
见江遂刚倒好一杯,陈予光非常自觉地伸手。
江遂只是瞟了他一眼,随手递到了迟意面前。
迟意受宠若惊,两只手去接。
陈予光:“?”
江遂露出一个只有迟意理解的笑:“贿赂一下迟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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