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阴沉的天空中,远方的风吹来了延绵的阴云。
臭水沟里的腐臭味道扩散在闷热的空气里,遍布修痕的铁丝网后面,空地里满是杂草和一根根油漆剥落的粗大管道。
庞大水池里的水泵和净水设备还在发出尖锐的噪音。
而设备和水泵之间,巨大的铁桥之上,只剩下一个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蹒跚身影。
“终于找到了……”
闻雯面无表情的拔下了机车的钥匙,抬头凝视着自来水厂的牌子:“感染之源。”
如今北山区,不,整个崖城内所有灵瘟的扩散源头……
似乎防备着以太天选者的追溯,幕后的主事者诸多故布疑阵,分出了诸多线索将他们导向不同的地方,却屡屡扑空,直到童画苦熬一周之后,终于从无数蛛丝马迹里,拼凑出了最后的方向。
谁能想到,污染的源头,会是一座早就已经报废,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之中的水厂?
而且,还恰好坐落在北山区的边缘。
松乡水务,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破产的自来水公司,因为市政预算的稀少和拖延,失去了市政厅的支持之后,资不抵债,早就摘牌。可没了自来水公司,人却还是要喝水的,尤其是北山区各处棚屋区的海量黑户和移民……
自然有社团将废弃的水厂盘下来,乱七八糟的凑合了一顿之后,通过私自牵引的管道和早就废弃的旧水网,做起了一本万利的生意。称不上甘甜可口,可过滤几次之后,煮开了至少喝不死人。
有朝一日,变成传染病的源头,似乎也顺理成章。
可谁又能想到呢?
或者说,诡异的地方在于,谁都没想到,没想起来,忽略掉了……以至于,直到大量支离破碎的线索和情报彻底拼凑完成,指向这唯一的可能之后,隐藏在灯下的黑暗才浮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心枢还是镜?
或许两者皆有……或许……
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神情阴沉。
“不需要我吗?”频道里的小安茫然。
“你来保护画画,等我讯号。”
“可是……”小安欲言又止,看向车里打瞌睡的老头儿,不是还有张叔么?
“不行,我要午睡。”
老张打了个哈欠,拍了一把他的脑袋瓜,不多做解释:“你可要保护好我们啊。”
“啊?”
小安不明白似懂非懂的点头:“哦,好的。”
老张垂眸,仿佛沉睡。
只是在呼吸之中,无声的,长长一叹。
轰!
随手一推,破旧的铁门倒飞而出,像是炮弹一样掀起狂风,回旋着斜斜的嵌入水泥地之中。
脚步声低沉,却宛如雷鸣,肉眼可见的波澜从闻雯的脚下扩散开来,笼罩整个水厂,另一根根粗大的管道剧烈动荡起来,锈蚀的螺丝崩裂,管道脱落,恶臭的污水就从其中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夹杂着大量未曾孵化完成的飞蛾,在泥水中蠕动,残缺的翅膀徒劳的扇动。
紧接着,就在践踏的波澜之中,被碾成了粉碎!
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迹和杀意。
闻雯,长驱直入。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从一处处年久失修的破烂建筑的角落、阴暗中、夹缝里,那些变异的灵质飞蛾乃至腐烂的畸变的尸体密密麻麻的涌现,像是潮水那样,嘶鸣着合围而来!
天上地下,尽数被阴影覆盖。
闻雯继续向前,毫无动摇,甚至,不屑一顾……
只是在行进之中,冷漠的抬起了手,握紧了,结晶之枪从五指之间显现,生长而出,瑰丽又森冷。
随意的,向着脚下的大地刺出!
贯如铁石。
再紧接着,无以计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碎声从整个厂区中响起了,随着结晶之枪刺入大地,千万倍以上的锋芒自从大地的最深处迸发而出,数之不尽的锋锐结晶从地面之上穿刺而出,遍及大地,刺穿天空,或长或短,将整个厂区都化为了凌厉又狰狞的晶体森林。
就连正前方的大楼,都崩裂不知道多少缝隙,一根根棱角锋利的晶体杂乱穿出!
并非是轻蔑亦或者傲慢,而是在震怒之下的,全力以赴!
——圈境,展开!
密涅瓦之力遍及所有,将一切都转化为不坏的结晶,冻结一切发展,停滞所有的变化,自此,一切在绚烂又诡异的结晶之光的遍照之下,迎来了真正的永恒!
甚至,都称不上一击,只是自然而然的转化,就将那些个除了数量一无是处的杂鱼和下脚料尽数湮灭。
再然后,闻雯的正前方,大楼自正中裂开。
随着她挥手的动作,墙壁剥落,翻卷,物质自行动作,展开了一条通路,展露出通向幽邃地下的入口。
黑暗里,点点如梦似幻的璀璨星光。
海量畸变的灵质满溢而出……
就好像,脱离了物质的领域,进入了如梦似幻的美妙世界一样,不应存在的夜空之中繁星点点,无数浮光掠影从虹光里浮现又消散,破碎的梦境被胡乱的拼凑在了一起,颠三倒四的堆叠,化为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而就在这一片地下净水厂区内,机器依旧在嗡嗡的运转着,输送着灵瘟去往无人在意的淤泥之中去上。
那些畸变和诡异的人影,有的已经和机器彻底的融为一体,生长在一处,痴笑着喃喃自语。
仿佛游鱼一般翱翔在半空中的畸变人影发出欢呼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