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中,青烟袅袅。
宫人换走兽嘴铜炉中的煤炭,之后不敢抬头,匆匆离开。内厅的屏风后透出一个清瘦的背影,正在与案后的皇帝交谈,每次他来的时候,殿中的阵法都会开启,外厅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声响。
说明他与陛下说的都是九州机密要事。
当然,这次他们在聊什么,倒是不难猜到。
梁辅国刚刚回归朝堂,就对镇国尚书出了一拳,陛下在这时将此人召进宫中,谈论的自然就是这件事。
此时与牧北帝面对面交谈的人,名叫沈归藏。
他父亲是前代右相,自幼与牧北帝一同长大,曾经也是东宫伴读,十四岁参加科举夺得状元。
但是为了避父亲嫌,他选择不入官场,隐姓埋名转而从商。几年间便将产业遍布四海九州,此时才刚刚弱冠年纪。
恰逢先帝驾崩,牧北帝仓促即位,九鞅大举进犯。
此时朝堂动荡,很多人都不支持发起大战,都建议与九鞅议和,损失一些利益,将后方梳理稳定再说。
摇摆不定的时候,牧北帝也是与沈归藏见了一面,之后才毅然定下年号牧北,发兵迎战。沈归藏散尽家财全部捐作军费,后来御驾亲征的时候他更
是作为军师相随,献出了很多重要的计策。
可以说牧北帝早期的每一个重要举措,都少不了沈归藏的参与。
在西北大战之后,牧北帝论功行赏,沈归藏排在前三名,位次比他老爹沈相还要靠前。不过他依旧是不要任何封赏,只讨了在白鱼山的一片地,盖了一座山庄,此后行踪渺渺。
庄名“归海”。
布衣入朝,复归于海。
宫中老人大多都有共识,这个人再进宫,就说明陛下又有了拿不准的事情。
“陛下用梁辅国,不就是看中他这一点吗?”沈归藏的声音慢悠悠的,回荡在屏风之后,“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他在给朝廷拔疮这件事上做得很好,虽然有很多不合规矩的地方,但都于国有利,这是事实。”牧北帝沉着眉,目光深邃,“可是如今他把火烧到了军中….”
“陛下担心的是如果动了镇国尚书,会引起军中动荡吧?”沈归藏直言道:“若是陛下完全不想动他,根本不必召我商议了,早些时候就该在朝堂上驳斥梁辅国。”
牧北帝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太子年轻…….”
“其实太子已经不算年轻了,陛下。”沈归藏微笑道,“当初您继位的时候,可比他的年纪小多了。”
“可是他的处境会比我更难。”牧北帝道。
“确实如此。”沈归藏颔首道,“所以有些事情虽然要冒风险,可是不得不做。”
“军中是否会动荡,此事不好捉摸,还是得看军中的反应。陛下何不召集神将,聚在一起拿出此事的结果?若是支持镇国尚书的多,那自然不好轻动,可万一………支持梁辅国的更多呢?”
梁岳封爵,自然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只是结合他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大肆操办。
就不说要死的人心情不应该太好,如果你现在因为爵位大摆宴席的话,那过几天你人没了,还得再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