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如此精通人情世故,又那般智勇双全,他不成功谁成功?
只是想到梁岳也只剩下一个月寿命,见惯了世情天骄的老胡,也不由得叹息一声,“唉!”
梁岳今日不与太子一起离开,或许是带着一丝这个考虑,但主要还是因为他确实有事。
昨日陈玄救来信,南派禅宗面壁寺向他发出了邀请,让他临行前去山中一叙。
作为距云麓城最近的修行宗门,他如今办完了事情,不拜会一下朋友也说不过去。
他早早来到了山下,抬头看一眼,便知晓了为何面壁寺如此命名。
面壁寺所在的山峰名为佛崖山,巍峨磅礴,大气入云。一侧是如同刀斧劈剁一般整齐直立的山壁,另一侧则是云雾缭绕中的山寺。
山寺之中亭台楼阁,都不朝着山下,反而是朝着那遮挡阳光的山壁。
整座寺庙都是面壁而建。
“当年禅宗祖师于此山中面壁参禅百年,最终超凡成圣,证得果位。后来僧人便在此地建山寺,想要从这佛崖山壁之中看出曾经祖师参悟的景色。只是面壁寺至今为止,还没有第二个人能从中参悟佛缘。”
陈玄救一边微笑讲解,一边引梁岳直接绕过寺庙,向后山走去。
“我师尊听闻你在云麓城中的所作所为,便很想见见你。”
自从皇城庆功那一晚之后,当时并肩作战的小伙伴们各回各家,也有多日未见了。两人再见面分外亲切,尽管平日都不是健谈的人,一路上依旧聊了许多。
梁岳在云麓城的作为足够精彩,陈玄救即使在山中依旧有所耳闻。
而玄救这些日子都在山上随师尊清修养伤,倒是没有什么好提及的。此时的他穿着一袭素白僧袍,气质看起来静谧祥和,比之前好像又有进境。
夺城之战那一场厮杀之后,他们的修为应该都有沉淀之后的增长,包括梁岳也是。
“这里就是面壁寺的后山,前辈大能清修之处...…”陈玄救正指着路,忽然话音一顿。
因为走到上后山的路径之前,只见小径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书写着一行红字:“王汝邻与妖兽不得入内。”
他面色略有些尴尬,小声道:“或许只是重名。”
“还能有几个父母给孩子取名叫隔壁老王的?”梁岳倒是神情自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我师父被面壁寺终身禁入,这个我是有所耳闻的。”
“守义真人早年间来面壁寺,顺走过灵植丹药、顺走过金刚法器,连古河长老的假牙都顺过..…...或许是上面有珍稀玉材,让他起了歹心。最重要的,他还顺走过高僧舍利子。”陈玄救见梁岳无所谓,便也不遮掩,开始细数起王汝邻的斑斑劣迹。
听得梁岳不由得暗自心惊,只知道师父在面壁寺干过坏事,没想到坏得这么彻底。
这次面壁寺叫自己来,该不会是要扣押自己当人质吧?
坏了。
应该带两个保镖一起来的。
可是已经踏进了后山范围,也只好硬着头皮再向上走了。
一路走到山上一处瀑布之前,才看到水中孤石之上,盘坐着一个瘦削的僧袍背影。
“师尊。”陈玄救招呼一声,“梁仙官到了。”
“阿弥陀佛——”
那身着灰色僧袍的背影站起身来,转向梁岳,露出一张普通而安详的老人面孔。
这老僧如果走在路上,可能梁岳都不会多看两眼,完全不会想到他就是面壁寺内最有名的大能高僧,古池禅师。
古池禅师目光在梁岳身上一扫,忽然皱眉沉吟道:“奇怪?”
“前辈,可有什么不妥?”梁岳还没等行礼,就被这一声惊住,纳闷地问道。
就听古池禅师似乎有些自言自语地问道:“你身上为何什么都没有?”
“....”梁岳被他说得脸色一红,道:“初次拜会长辈,不该两手空空的,晚辈知错了。”
敢情这老和尚是看自己没带点东西来,在这挑理呢?
古池长老摇摇头,“玄救曾言你吃过极元丹,寿元将要断绝。可是我在你身上不止看不到死劫,而且无边无际,根本不见尽头?”
就在云麓城内百姓长街送别的时候,龙渊城内,亦有无数百姓聚集于长街之上。他们的目光所
注视的方向,是刑部大牢。
今日的天街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天色晦暗。
随着吱呀一声,两旁的刑部人员立刻围拢上去,张开几面大伞。
一道目光凌厉的身影从中走出来,在狱中待了这些时日,依旧不减其锐气。
正是梁辅国。
前一天赵法先的案子结果从云麓城传过来,第二天梁辅国就被下旨释放,官复原职。
今天正是他出狱的日子。
神都百姓不知道从何处得到消息,都自发的前来迎接梁辅国出狱。前阵子谣言沸沸扬扬,大家都说左相大人是为民请命太多,这才被朝中贪官诬陷,下到狱中。
很多人都心系着他的安危。
如今听说他出狱,这才都过来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人群,站满了天街北段。
梁辅国一出门,见到这般场面,微微定住。
之后他推开身边的伞,轻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打伞,就站在雨里等我,那我也不必打伞,就这样走回去吧。”
说罢,他便迈开步伐,沿街向前走去。身后一众捕快紧紧跟随,两侧的百姓纷纷簇拥向前,呼喊起他的名字。
这一日,梁辅国出狱,轰动神都。
在天街北部的一座高楼上,谭进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街边的场面,皱眉道:“还真是民心所向,这下没搞倒梁辅国,他出来以后要更加不可一世了。”
“他聪明,知道自己下狱请查,没有多加顽抗,暴露出更多破绽,但是….”
窗内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有人坐在窗边品茶,并不抬眼去看,却好像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观此人面目,赫然是右相宋知礼。
“不可一世吗?”宋知礼的神情看不出悲喜,只是平静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是死期将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