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在郊区的一处洋房别墅附近停下。
这里位置僻静,远离闹市烟火。
不到十点,四周已然没什么人声。
冷月横斜在空,零星细碎的苍凉从古木枝桠间洒下,沿窄路上的青砖斑驳纵横。
每走一步,就觉得心凉下一分。
到门前,已然平静下来。
但眼眸一低,看见手里这一束,好像,又慢慢开始不安分。
傅言真笑了声,一手拿着花,另一只手去按门铃。
没等一会儿,门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虽到中年但眉目之间风韵犹存。
她姓赵,名应雪,傅言真喊她一声赵姨。
傅言真出生时,外婆已经去世,跟在他外公身边的就是赵姨。赵姨打小对他很好,所以他也一直把她当作半个外婆看,另半个没当的,是因为她还比较年轻。比他外公小了近二十岁,外婆喊着显得她老。
也看过外婆照片,年轻时,和赵姨有六七分的相。
“呦,阿真来了啊?”赵姨一脸惊喜,但目光随即便一偏,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花,“怎么还买花了?”
“人送的。”傅言真笑了笑,回话。
“我还以为给我买的呢?”赵姨跟着笑了声,合上门后,转身走过来,又看他手里的那一束,愈发觉得有意思,“女孩子送的啊?”
“嗯。”傅言真应了声,也有点好笑。
哪个男孩子没事送他花。
还这么小小一只。
赵姨乐了,又揶揄他,“阿真什么时候也收人小姑娘的花了?”
她看着傅言真长大,没见过他在意过什么东西。
女孩送的东西他从来不要,不在意,也懒的拿。
这还是第一次,要了人小姑娘的东西,还一路带了回来。
倒是稀奇。
傅言真侧过身,看了她一眼,“家里有花瓶吗?”
“肯定有啊,”赵姨说,“你外公书房里哪少的了花花草草,瓶瓶罐罐。”
言庭之练完字,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他外孙不知道折腾什么,摆了一桌的花瓶。
他手里拿着一捧花,东试试西看看,眉蹙着。
赵应雪在一旁给他建议,他要么说“不好”,要么直接不吱声。
“这是干什么呢?”言庭之走过去,问了声赵应雪。
赵应雪压着嗓,给他把事情讲了一通。
言庭之听完话,视线撇向傅言真。
那边,傅言真正抬着一只手,食指在薄唇上下慢慢摩挲,另一只手还抓着那一束花,手肘屈起,花的根茎在窄腰一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戳着。
这些东西,他都不满意。
“还有吗?”眼眸一抬起,看到外公不知何时也下来了。
言庭之一下就看出,他选瓶子不仅要配花,还要配人。
配那送花的人。
“有。”言庭之应了他一声,“等着。”
再过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只新的。
一只纯白釉色的净瓶,线条流畅,口径偏窄,点睛之笔是瓶身缀着的那两颗樱果,用胭脂水釉描的,鲜活灵动。
这瓶子。
既温婉端庄,又轻灵生动。
他把东西递到傅言真眼前:“这个合不合你的眼。”
傅言真细看两眼,眸光落在樱果那里,倏地一笑,“合。”
他接过花瓶,没大没小地拍了拍言庭之的肩,“谢外公。”
言庭之大概懂了。
送他东西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次日清早,傅言真收拾好东西,跟赵姨嘱咐:“多让那花晒晒太阳,但别暴晒。”
赵姨应了声“好。”
“万一,”傅言真走了两步,不放心似的,又转身说了句,“万一要是死了,也别急着扔,等我回来。”
“……好。”赵姨狐疑地又应了他一声。
言庭之抬起眸,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他看了十八年,第一次在人脸上看到“稀罕”这玩意。
热水注入,君山银针在琉璃杯里上下浮沉,却不及他外孙脸上的那抹稀罕有趣。
周一补作业大军又是全军出击,曾如初照例成了香饽饽。
甚至连李梦鹿都过来找她要作业抄,这真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李梦鹿觉得要完作业就翻脸无情地走人,着实有点不太好,便关怀了一下:“你和陆州同怎么样了?”
“啊?”曾如初一下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她提醒,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
这才想起来,陆州同这俩天没来找过她。
“我跟他没关系的。”她解释。
李梦鹿没再多说什么,笑了笑,走了。
直到晚自习结束,陆州同也没在他们班门口出现。
放学时,她和赵允恬一起出了门。
谁知刚一出门,竟看到陆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