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呛人烟幕里,他保持着有节律的呼吸,和抱着枪身、提着冷却水披着子弹的正负射手急速的穿行。他们穿越了燃烧的边三轮摩托车,越过了倒毙和尚在呻吟的日军尖兵,在残骸和地形中掩护着自己,毫不在意耳边偶尔飞过的流弹。
吁——!
是长长的口哨指令,极有可能是吴进吹的。但是甚至先于自己的大脑做出反应,王铁锤的身体便自觉跟上了排在最前边的红袖标——这是第二波次冲锋中的“先锋”,他们负责带领整个冲锋梯队顺着第一梯队打开的通道,冲上高地。不过身为班长,他注意了一下,自己班里的新兵蛋子们,虽然反应慢了几拍,但也排成了稀疏的纵队,提着铁铲、步枪和机枪子弹,无人掉队。
————————————
脚下的路逐渐变得泥泞和陡峭起来,沉重的枪架,又让他的重心被迫向后,王铁锤只得手脚并用,狼狈地向着山上攀登。不过还好,早已强健起来的肌肉力量让他保住了自己的平衡,充足的营养和耐力训练,让他到目前为止呼吸尚且正常,并没有之前冲上一段,就要开始“拉风箱”的恶心反应。
在他头顶,似乎有一群人越过了山梁,在稀稀疏疏的司号声里,山梁上的人影消失不见,紧接而来的是高度密集的枪响,以及手榴弹的爆炸声。
第一波先锋营,已经开始自上而下地对日军发动反冲锋了。
“加把劲呵!前边的都已经开火了,咱们可不能落后啊!”
不知道是不是训练时的习惯,也不管有没有人能够听见,王铁锤搂着嗓子喊了一句,“冲到山上,咱们把机枪架起来,叫!那小日本儿吃子弹!”
“嗷!”
这回他听见了,背后的战士发出了怒吼的声音,出发前吃下的煎饼卷炒蛋驱动着身躯,大家一鼓作气冲上了老爷庙的高地。
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纷繁的战场在所有人的面前:突击营已经和冲上山的日本人搅作一团,但是令人意外地没有进入激烈的白刃战。那些老兵们三个一组,分散着交替射击,用手提机枪凶猛的近战火力,压得日本人抬不起头来;而一旦有敌人距离接近到五十米内,必然会有一位战士丢出一枚卵形的“大宝贝”,送那些试图仰攻的日本人上西天。
更远一些的地方,则有其他部队的先锋们——他们从敌军的末尾越过了队列,登上了老爷庙的高地,同样旺盛的火力逼得对方完全无法近战,节节败退。拥挤的道路上,牲口倒毙,卡车着火,日本人似乎陷入了必败的局面。
他登时想起了战前“诸葛亮会”里的一个情报:这次的辎重部队中,很可能还混编有充作护卫的“摩托化步兵”,是属于板垣征四郎第五师团的直属力量。
会不会就是那群人?
“老连长!老连长!”他来不及打报告,喊上身边的机枪正副射手,还有紧跟自己的副班长,“看到那拨鬼子了吗?我们到他们的侧面去!”
等等……
王大锤没有放下枪架,环视战场,他发现,在日军队列的中间,我军60迫击炮没及时照顾到,有远在道路南侧火力范围以外的地方,有一圈卡车成了一个半环形,在那边,有一圈服装似乎有点儿不同的日本人,似乎正在某些默契的配合下,从各自的战位中交替掩护着撤退,并且由另一位拿着指挥刀的家伙带领着,沿着山坡爬了上来,试图迂回到先锋营的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