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九年，在他的建议，也是在他的促成之下，自己的父亲朱高煦放弃了多年打拼和聚拢起来的势力，举家前往云南就藩。</p>
当时的朱瞻壑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在京中不会有更好的发展，太子之位注定是自己大伯的，并且牢不可破，同时老爷子也是一个拉偏手的裁判。</p>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在京中浪费时间，倒不如放弃此前所积累下来的一切，远走天高皇帝远的云南，在那里重新做出一番事业。</p>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就凸显出了自己的不成熟。</p>
人家大半个武将阵营都将你视作主心骨，或许他们也有从龙之臣这样的想法，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在不遗余力的帮助你，帮你去谋取那个位置。</p>
但是自己呢？</p>
一走了之，的确，这对当时的自己和父亲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倒是一种解脱，但对于武将阵营呢？</p>
从靖难时期开始算起到永乐九年就藩，十三年的支持，一夜之间就打了水漂。</p>
这还不止，自文武分家以来，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斗就从来都不曾停止过，而且文臣一直都压着武将一头。</p>
支持朱高煦这个代表了武将的幌子，这是武将们的希望。</p>
然而，自己一家的一走了之，不仅带走了武将们的希望，还会让他们再次陷入被文臣打压的境地，甚至比以往会更加的剧烈。</p>
除了就藩那一次，在对待皇位的事情上也是一样。</p>
很多人都觉得朱瞻壑矫情，觉得他又当又立，既想要做皇帝，还想要名声，就和当年的太宗皇帝似的。</p>
但实际上，朱瞻壑是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p>
对于皇位，朱瞻壑很早以前就摆正了自己的心态。</p>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是想当一下皇帝，过一下当皇帝的瘾就好了，实际上皇帝这个活儿有多累他是知道的。</p>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都得提防着文官是不是要撬你的家底儿，提防着武将会不会拥兵自重，提防着有没有人在觊觎你的位置……</p>
就算是这些情况都不曾出现，你还得提防着你手底下的官员们有没有仗着手里的权力作恶多端，欺行霸市，横敛暴征。</p>
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p>
当年，吴王一脉掌控顺天府，那时候的朱瞻壑虽然重心是放在西征欧洲的战场上，但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回来时，他还是体验到了当皇帝的感觉。</p>
对此，他只想说一个字：累。</p>
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折子，有听不完的意见，有层出不穷的情况。</p>
所以，别人说他矫情也好，说他又当又立也罢，他从来都没有着急过，甚至还在确定朱祁镇大概率不会成长为一个英明的君主后决定撤离顺天。</p>
但是，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决定会让多少人失望。</p>
就好像朱凌一样……</p>
想到朱凌，朱瞻壑又轻轻地叹了口气。</p>
自幼陪着自己长大，或许在朱凌的心目中，自己注定会是坐上皇位的那个人吧？不然的话他可能也不会接受父亲的命令，为了自己能够顺利且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而选择慷慨赴死。</p>
想到这里，朱瞻壑缓缓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因为久坐而有些麻木的双腿。</p>
在后面一直关注着朱瞻壑的朱平见状双眼一亮，快步地走到了朱瞻壑的身后。</p>
“世子殿下，炉子上热着饭食，您看您是不是先吃点？”</p>
“朱平。”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朱平。</p>
“传令下去，让世子护卫挑两个马术精湛的先渡过黄河，前去寻找也先的军队。”</p>
“经过朱凌的事情，也先肯定是被打草惊蛇了，在知道我们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后，他大概率会选择撤退。”</p>
“当然了，如果他不撤退的话是最好的。”</p>
“让人通知他，将大明皇帝和朱凌他们的尸首完完整整的给我送回来！”</p>
“若是他听话，我考虑留他一个全尸，对于草原上那些有意归附大明的牧民，我也可以考虑采取怀柔政策对待。”</p>
“但若是他不听话……那就让他等着被钉在北元历史的耻辱柱上吧！”</p>
“到时候我将会以对待倭国的方式对待他们！一个不留！”</p>
“是！”朱平猛地振奋，朗声回道。</p>
……</p>
看着朱平很是振奋地离开，朱瞻壑站在山丘上，居高临下地看着</p>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做皇帝这件事，和他当初所想的不一样。</p>
做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甚至关系到所有追随于你的人。</p>
以前的他不够成熟，想法也太过自私，总是认为皇帝他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p>
但现在他明白了，北宋的赵匡胤被黄袍加身，或许并不是他所找的一个借口。</p>
……</p>
随着朱瞻壑命令的下达，兴奋起来的并不只是朱平一人，整个明军大营都振奋了起来。</p>
很多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振奋，但是看着周围人的振奋，他们也不由得振奋了起来。</p>
在漆黑的夜色下，两道身影迅速地离开明军大营，朝着西方而去。</p>
相较之下，此时此刻的也先就不是很好了。</p>
在朱凌杀死朱祁镇后自尽于也先的面前后，也先就知道事情大条了，立刻就开始着手撤退。</p>
当朱瞻壑收到朱凌身死的消息时，也先早就不在宁夏中卫了，此时的他已经快要撤退到亦不剌山了。</p>
别看此前也先敢联合东察合台汗国，甚至是南下大明，俘虏大明的皇帝，但那都是他有应对之策的情况下。</p>
正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只要自己献上朱祁镇，再以弱势方的姿态臣服于大明，最起码朱瞻壑不会把事情做绝。</p>
但现在不一样了。</p>
朱凌和朱祁镇虽然不是他杀的，但是说出去又有谁信？</p>
而且最重要的是……也先很清楚，他并不是朱瞻壑所率明军的对手。</p>
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因为在明军西征欧洲之后，尤其是平定东欧战场之后，就有很多逃难的欧洲人越过西伯利亚，进入了亚洲的北部，甚至是进入了瓦剌的活动范围。</p>
从那些人的口中，也先得到了更多朱瞻壑的情报，也得到了白磷蛋、火油弹这种可以说是泯灭人性的武器威力。</p>
没有人愿意死，更没有人愿意做无谓的牺牲……也先更是如此。</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