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因如此，江舟心中对这个人的忌惮更深。</p>
以他如今的道行境界，竟然看不破此人一丝一毫的深浅。</p>
在他眼中，这就像是一个毫无道行修为的普通人。</p>
只是……这可能吗？</p>
江舟本来对于自己举动还挺有自信。</p>
不过在见了燕不冠后，却突然有点心中没底了。</p>
他想了许多种与燕不冠见面时候的场景。</p>
但无论哪种，燕不冠都应该是与高高在上、自负自傲、以势压人、颐指气使，此类词语分不开。</p>
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眼前的景象。</p>
燕不冠眼里似乎只有那本书，江舟已经坐了许久，仍然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p>
颇有些……无视他的意思。</p>
就是无视。</p>
似乎他在与不在，于其而言，都并没有什么重要。</p>
江舟也索性不去理会了。</p>
他的心思本就不在此，也乐得拖延时间。</p>
直过了有近一个时辰，燕不冠似乎才终于从书册上抬起头。</p>
披散的长发间，一双眼青平淡如水，既没有咄咄逼人的神光，也谈不上温润平和，就是平淡如水。</p>
“此书是你所作？”</p>
燕不冠开口，声音算得上宏亮，也仅此而已。</p>
没等江舟回答，便又道：</p>
“罔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p>
书礼乐损益，律历改易，兵权山川鬼神，天人之际，承敝通变。</p>
天下世家，功名列传。</p>
聊作异志，以拾遗补缺，成一家之言，整齐百家杂语，藏之名山，俟后世圣人君子。”</p>
这是他在书中所写的句子。</p>
燕不冠顿了顿，说道：“你口气不小啊。”</p>
江舟没有说话。</p>
“满纸荒唐言，你就不怕我给你定个妖言祸众之罪？”</p>
江舟笑道：“将军会吗？”</p>
燕不冠不置可否：“三教共商，诸仙应劫，周代商立，倒是写得天花乱坠。”</p>
“春秋争战，百家争鸣，秦汉更替，却是写得精彩，足见你胸藏经纬，是个治世之才，亦是乱世妖孽。”</p>
“若是早几年，你纵然胸有天地经纬，我也必定要将你斩杀”</p>
江舟面色未改，笑道：“游戏之作罢了，将军见笑了。”</p>
燕不冠没有在这句话上纠缠，似乎只是说说便罢，忽又道：“你认为，人族该顺应仙神之意，人道该顺天而易？”</p>
江舟却反问道：“将军以为，人能胜天？”</p>
燕不冠看了他一眼，话锋又一次转换：“按律，诸侯与一品无诏不得进京，”</p>
“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进来？”</p>
这人说话，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p>
如同他本人一般，莫名其妙。</p>
不过这话的意思很明显。</p>
江舟能进京，是他有意放行。</p>
他若不入行，江舟便入不得玉京半步。</p>
江舟虽然心中不服，却也没有怀疑对方话中的自信。</p>
他也懒得去猜其话中意思，直接道：“不知，还请将军明示。”</p>
燕不冠目光投来：“你那元神念头，也该到威烈宫了吧？”</p>
江舟心中一惊。</p>
旋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p>
“将军既早已知晓，为何不出手？”</p>
燕不冠目光如水：“我若不让你出了这口气，你岂会甘休，念头岂能通达？”</p>
江舟皱眉道：“难道将军让我入京，只是为了让我出了这口气？”</p>
燕不冠道：“帝室血脉，岂容玷污？我不便出手，自然要由你来了结。”</p>
“……”</p>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江舟听着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味儿。</p>
谁玷污了？不就是他自己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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