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话是传到了，也算是帮了忙。</p>
接着他继续吃菜。</p>
过了几分钟之后，他骤然回味过来，诧异地看向陷入了沉默中的严均成。</p>
“？”</p>
“老严？”何清源简直震撼，“你别告诉我，你是在考虑？”</p>
严均成偏头，看向窗外，“这事让江开盛来跟我聊。”</p>
何清源：“？？”</p>
两人毕竟是多年好友，对严均成的忌讳，他也隐约知道一点内情。怎么着？彻底放下了？</p>
他也不知不觉地松口气。</p>
也对，都十几二十年了，陈年烂谷子的事早该埋进土里。</p>
想当初，他们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p>
还记得那一天，他因为一些小事去小酒馆喝酒解愁。刚进去，便看到跟他年龄相仿的亚洲人趴在桌上，旁边堆满了玻璃酒瓶，都是烈酒。</p>
即便是老酒鬼也不敢这样喝。</p>
这是在玩命。</p>
他收回视线，在一旁坐下，点了几瓶啤酒意思意思。</p>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发生的争执，时隔多年，何清源也不太记得。</p>
那天他们打架。</p>
严均成出拳又重又狠，仿佛他是生死仇敌，他几乎招架不住。</p>
更令人无奈的是，这个满身冷肃的男人之后安静下来，竟然沉默无声地流了泪。</p>
这也是相识多年以来，他唯一一次见到严均成这样脆弱。</p>
他刚拨出去的报警电话也只能掐断。</p>
后来两人经过这一出反而莫名其妙相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才得知——那一天是严均成的初恋结婚的日子。</p>
回过神来。</p>
他心里有点数了，有件更难为人的事也就没那么不好开口试探，“行啊，江开盛巴不得，他怕你把他撅回去，愣是没敢过来找。老严，南城那点利润我知道你看不上，不过蚊子肉它也是肉，这下好了，我让江开盛到时候给我留几套观景好的，我老婆可喜欢南城。”</p>
“说起来，南城也适合养病。”他又道，“严叔身体怎么样？”</p>
严均成收回视线，“下个月那边过来，针对下一步治疗再研讨。”</p>
何清源神情凝重地点头。</p>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父母的身体逐渐衰老，可以预想到生离死别也不太遥远。</p>
如果长辈骤然离开，那肯定无法接受，可严父从发现病情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所有最坏最好的可能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p>
沉默之后。</p>
何清源幽幽叹了一口气，“场面话你听多了，我也懒得说。严叔今年也有七十，能挺得过去自然最好，挺不过去，你也早点做好准备。以前我最烦我家老头子，可现在想想，都是一家人何必呢。他催你结婚，一半是放心不下，想让你有个伴有个家，另一半呢，他不想带着后悔跟愧疚，这两种情绪最折磨人。”</p>
严均成只是神色淡漠地扯了扯嘴角。</p>
何清源也知道，冷硬如严均成，根本不耐烦听这种话。</p>
他日，哪怕严父在生命的尽头拽着他不放，非逼他给一个结婚生子的承诺，他会平淡地拒绝，严父即便死不瞑目，他也会伸出手，强势地为老父合上双眼。</p>
威逼利诱这一套，对严均成来说没用。</p>
严均成永远不受任何人的威胁。</p>
即便是他的父母血亲。</p>
“难不成你就真打算这辈子一个人过了？”何清源说，“现在倒无所谓，等你六十岁、七十岁的时候，其他人儿孙绕膝，你孤苦伶仃。别说严叔，我都替你心酸。”</p>
严均成那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p>
“不会。”</p>
他说。</p>
何清源一顿，还想再问些什么，严均成却已经偏头看向了外面。</p>
天空万里无云。</p>
是个好天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