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武帝四年冬，为庆贺昭仁皇太后寿诞，帝于蓬莱宫宴请百家，皇亲宫妃亦赴宴。</p>
颠簸感消失殆尽后，卫书懿下了马车，走在王府侍女的末位，跟着谢琰清重回宫中。</p>
朱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和往常不同的是，又在两侧挂了红灯笼，以示喜庆。琉璃瓦飞檐边缘，同样也安置了挂饰，于微风中轻响，恍若梵音。</p>
“旁人想博胜宠，都会精心备下舞蹈，渴望凭借巧思一步登天。你就带了这木盒，当真有用？”</p>
他放慢脚步，最终还是问出了口。</p>
卫书懿收回目光：“奴婢歌舞不佳，就不在此等重要场合献丑了。丢了自己的脸是小事，给敛王府扣上不敬君上的罪名，可是大事！”</p>
“……你有分寸就好。”</p>
人多眼杂，他不方便过多的交流，一记眼神安抚过后，便走向专属于皇亲国戚的坐席。</p>
她和其他侍女站在不远处，一边欣赏表演，一边暗自思忖。</p>
正如谢琰清所说的那样，无论是臣子还是王府，只要安排节目必然是以歌舞为主。几番轮替之后，美人的面容已经让人看花了眼，竟也有种“不过如此”的错觉。</p>
“八弟在旁边欣赏了许久，难道就没准备礼物送给母后？”</p>
乍一听到低沉又熟悉的嗓音，卫书懿握着木盒的手轻颤！</p>
是他，大周王朝的帝王！</p>
那个把她当做解药，许诺不会亏待于她的天子！</p>
谢琰清饮下一杯美酒，站起来作揖行礼：“皇兄真是错怪臣弟了！新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怕得很，总在后面躲躲藏藏，这才延误了时间……阿舒，还不快过来？”</p>
她凛了凛心神，带着协助表演的侍女们走出来，朝着高台之上的人行礼：“参见皇上，太后，奴婢不才，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太后莫怪。”</p>
浸淫在无休止的宫中杂务中，卫书懿早就听说过太后的宽和。</p>
追溯到更久之前，爹身居高位，总携她去宫中赴宴。印象里，当时还是皇后的妇人，温婉优雅，深得人心。</p>
今日是她的寿诞，更不会严苛相待。</p>
果然，昭仁皇太后微微抬手：“起来吧！无论如何，也是敛王的一片心意，哀家怎会怪罪？”</p>
“谢太后！”</p>
卫书懿起身走到侍女中央，其他人展开提前准备好的宣纸，在固定位置站好。木盒打开之后，是两支再普通不过的毛笔，离得近的，开始议论纷纷，不明所以。</p>
直到有人击鼓，女子闻声起舞。</p>
一招一式，摈弃了柔媚，充斥着力道。与其说是传统宫廷舞，不如说像军中剑舞。刚柔并济，夺人心魄。</p>
她以笔墨取代刀剑，回旋之中便在白纸上洒下印记，又巧妙的勾勒连接，逐渐绘成一幅和蔼妇人的画像！</p>
“太后娘娘，那好像是您年轻的时候！”为首的臣子轻抚胡须，“光阴荏苒，能再现此风貌，实为不易！”</p>
又是几滴墨汁飞溅！</p>
她已用白纱覆住眼眸，却仍能在画像右侧准确无误的写下贺词！</p>
笔法遒劲，婉若游龙！</p>
“好！”帝王盯着最后一笔落下，不由得抚掌盛赞，“好一个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好一个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赏！”</p>
卫书懿摘下白纱，并未谢恩，反而转过身去，卷好画像。</p>
下一刻，侍女们从袖中纷纷取出准备好的纸灯笼，借着筵席上的烛火，引燃其中。纸张完好无损，中心逐渐显露出深色的人物画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