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会，眼睛忽然有些发疼发蒙，带着手套又不能去揉眼，就使劲眨闭了几下眼，这当口我好象看见那双小眼睛睁开了瞥了我一下，嘴角扁了扁似乎很委屈得快要哭。心里陡然生出怖意，打个冷战。再一看又没什么了，还是最初看见的那样，这时候胎盘正在出来，我赶紧拉着脐带牵引出胎盘；胎盘很小，检查是完整后，就算是顺利处理完毕了。然后下医嘱叫古燕先打上点滴并向家属交待打点滴过程中的注意事项。</p>
那家属问胎儿丢到哪里去。我想了下，说：“不用你们操心，医院会处理。”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我就先把那血淋淋的一堆连胎盘用大纸巾包起来，又用个朔料袋子装了。正在想要不要也丢到厕所去。</p>
这个时候木医生进来了，她看了下病人情况，然后也不跟我说什么。就拿了我刚才装的一堆东西出去了。</p>
我跟在她后面出来，只见她从病房中间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一排自来水管那里拿出那些东西用水冲洗了下。又从她口袋里掏出两个黑朔料袋子分装了。然后拿到医院门口去。我远远望见门口有两个人，都穿着大棉袄，带着绒线帽子，围着大围巾；在这清暗的夜里；在医院大门口上方昏黄的老旧灯光里分不清男女，辨不清样貌。古医生分别把两个袋子递给他们，然后又从他们手里拿过什么东西塞回口袋。这时古燕在我旁边轻声说：“看见了吧？她又在卖这些给人家呢。”我真是无语了。</p>
不看了，拉上古燕，去另一个病房看了下另外一个待产的产妇，奇怪这个又说肚子不怎么疼了，我赶紧听了下胎音，是正常的。又检查宫口才开四指，想着她是初产妇，第一产程多数也得11~12个小时，也许还没到时候呢。嘱咐了几句家属。我和古燕就一起回到办公室。</p>
想起刚才胎儿似乎有过的表情，心觉得有些不安。再看看窗外冬夜的清冷，想那也许就是自己的幻觉吧。</p>
木医生进来后嘱咐我注意观察另一个待产的产妇，说她头疼先去休息室躺下。另个产妇如果要生了叫我可以先处理，有紧急事情就叫她。我应声：“好的”。</p>
然后和古燕继续挨着坐在火炉边。这个时候都不想说话了。望着眼前的空气发呆。后来好象都有点困了，感觉古燕的头耷拉在我肩头，我也就势这样靠着眯盹了起来，时清醒时迷糊的。</p>
恍惚中我又听见细微的哽泣声，柔弱如易断的丝弦忽清晰忽遥远，让人心里无比荒凉。渐渐近了，突然看见一大群大小各异的胎儿漂浮在空中旋飘旋舞，各种面部表情都写满疼痛；其中一个紫红色较大的婴儿，象足月那么大，脸侧向一边裂开嘴似乎在嘶声的哭喊。它蜷缩着抱住双腿，更骇人的是它的肚子上面竟然有一堆盘曲缠绕的东西，还从会阴部垂下一些遮住了会阴部，看不清楚性别，同时见它不断地交替松开小手想要去抓肚子上盘曲的东西，却抓不动。疼痛和委屈同样写满了它的小脸。看到这里我陡然一激灵，清醒了。发呆片刻，想着刚才大概又是一个梦吧。怎么老是做这样的梦呢？莫名其妙，揉把眼睛。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灌了口早就泡好的茶，冰冷得沁骨。随后揪醒了流口水的古燕。</p>
她也打一个激灵，说：“怎么了怎么了”？</p>
我说：“没怎么了，该去看看病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