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沐月回到家里，</p>
在晚饭之前，</p>
终于见到了木家所有的家庭成员。</p>
早上那个骂人的老太太果然是她的奶奶，</p>
木母是位满面愁容的中年女人。</p>
除了长时间营养不良的黑黄皮肤，</p>
和羸弱干瘦的身材。</p>
最引人瞩目的，</p>
就是她闪烁不自信的眼神。</p>
沐月心里一咯噔，</p>
这种眼神，</p>
她之前也见过。</p>
这种眼神，</p>
十有八九都是长期被配偶，</p>
或者对象严重PUA出来的。</p>
在这穷乡僻壤，</p>
怎么会有这种心理大师。</p>
沐月压下心里的疑惑，</p>
默默地打量剩下的几个小孩。</p>
沐月叫招弟，</p>
今年十三岁是长女。</p>
底下还有一个和沐月年龄差五岁的妹妹盼弟，</p>
和一个不到一岁的弟弟福福。</p>
这种两个姐姐一个兄弟的组合，</p>
真是传统家庭的典型搭配。</p>
晚饭是红薯饭，</p>
就是红薯干和着黄米一起煮出来的。</p>
干活的大人吃干饭，</p>
沐月和妹妹弟弟因为是小孩，</p>
默认饭量小干活少，</p>
只给喝米汤。</p>
沐月背着半篓子的柴火，</p>
还有十几个蘑菇回来时。</p>
晚饭已经做好了，</p>
是沐月七岁的妹妹做的。</p>
让七岁的小孩独自做饭，</p>
在沐月的观念中，</p>
简直是不可置信的事，</p>
但是在这里仿佛司空见惯。</p>
只要能动就要做活，</p>
不做活的人是没饭吃的。</p>
木奶奶并没有像早上一样，</p>
见到沐月就指着鼻子骂。</p>
而是脸色古怪地瞅了一眼她，</p>
转身端着两碗饭出门走了。</p>
沐月的妹妹盼弟，</p>
见沐月回来，</p>
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p>
木母不知道还在锅头上忙活什么。</p>
沐月悄悄地掏出蘑菇递给母亲，</p>
木母满脸惊讶：“哪里来的，</p>
谁给你的？”</p>
沐月摇摇头：</p>
“不是别人给的，</p>
这是乏牛坡沟头上长的，</p>
我摘了回来你看能不能吃？”</p>
母亲听完满脸开心，</p>
妹妹盼弟也投来馋涎欲滴的目光。</p>
吃饭的时候，</p>
一般都是木奶奶和木父在窑里吃，</p>
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在灶头吃。</p>
要添饭的时候会喊，</p>
吃完了也是沐月去收盘子。</p>
所以这会儿并不会进来灶房，</p>
沐月凑近母亲悄悄说：</p>
“妈，</p>
我爸和我奶今天又平白骂了我一顿，</p>
咱们把这点蘑菇煮汤喝了吧，</p>
别给他们……”</p>
沐月话没说完，</p>
就被木母一把推了好几步远，</p>
随后疾言厉色的喝问：</p>
“你觉得你说得对吗，</p>
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p>
女人要和顺要孝顺，你怎么还学会了偷吃东西，</p>
谁教你的？”</p>
木母的猝然变脸，</p>
完全在沐月意料之中，</p>
因为原身记忆里的母亲也是这样。</p>
因为不识字，</p>
所以很崇拜读书人，</p>
而木父就是个读书人。</p>
父亲讲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科玉律。</p>
母亲就拿这些沾满鲜血的教条，</p>
来教育自己的女儿。</p>
母亲还在继续说教，</p>
沐月有些忍不了：</p>
“妈，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p>
能让我们吃饱饭吗？</p>
你看看你自己，</p>
还有我和我妹妹都瘦成什么样了？</p>
凭什么我和我爸做一样的活，</p>
不对，</p>
我还做得更多些，</p>
但是吃饭的时候，</p>
咱们就只能躲在灶房喝米汤吃剩饭。</p>
我爸下地回来就睡觉，</p>
觉睡醒就吃，还要吃家里最好的，</p>
你教我的那些东西，</p>
除了把我和我妹将来压迫成你这样，</p>
还能有什么作用？”</p>
母亲似乎没有想到沐月会说出这一大串，</p>
满脸痛心疾首的看着沐月：</p>
“你爸刚才还说吃完饭要上海子山，</p>
我还不相信，</p>
没想到是真的，呜呜……</p>
我可怜的女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