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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绝阵

凭借大型炼器产业,催生出阵纹的衍生变化,进而提供海量的法则变数,以此推动阵法研究的加速进程,这无疑是墨画的一次大胆尝试。

倘若此番尝试能够大获成功,那便能够节省诸多人力,大幅节约宝贵的时间以及神识算力。如此一来,日后在进行阵法源流的 “归源” 探索时,也就拥有了可供参照的有效 “模式”。

借助大规模的修道生产活动,广泛运用大量的阵法实例,以此为阵纹演变提供丰富多样的样本,进而开展阵法归源的研究,力求领悟阵道的本源真谛。这般学用紧密结合的方式,不但有益于修行者自身提升,还能够惠及苍生,福泽大众。

如此行事,便不必重蹈当初五行宗的覆辙,无需白白耗费众多阵师的念力,仅仅在纸面上做些空洞的钻研。

当然,这目前仅仅只是墨画脑海中的设想蓝图。究竟能否切实可行,还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去验证、去实践。

至此,顾家炼器行那规模宏大的熔炉,乃至那一座隐匿起来的 “磁墨炉” 之上所镌刻的阵法,已然全部依照墨画精心规划的布局构造完成。墨画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毫无差错之后,才放心地交付到顾师傅手中。

而后,关于如何封炉、何时开火、怎样生产、如何炼制,以及保密事宜等诸多后续环节,便统统交由顾师傅自行安排调度。

顾师傅凝视着眼前这气势恢宏的熔炉,还有那熔炉内壁之上刻画得深奥繁复的阵法,心中涌动的感激与敬佩之情,实在难以用言语来确切表述。他对待墨画的态度,也因此越发敬重有加,仿若对待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师。

在修行者的世界里,修为境界常常被用于争斗杀伐;而阵法一道,却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人于危难。墨画虽说仅仅只有筑基的修为,可他所做的诸多事情,即便是金丹乃至羽化境的真人强者,也未必能够做到。

仅仅一念之间,心怀济天下的宏愿,便为孤山城的一众修士,构筑起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坚实根基。顾师傅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走眼,这位墨公子,实实在在是他们的 “贵人”。

但即便如此,顾师傅也万万没有料到,这位贵人的能耐,竟然能够 “贵” 到这般超乎想象的地步。

对于孤山城而言,墨画的存在,几乎等同于半个 “仙人” 降临。

顾师傅满怀敬意地将墨画请到一旁,亲自为他捧上一盏香茗。二人并肩坐在院子之中,望着如今已然焕然一新、截然不同的孤山城,顾师傅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开口说道:

“多亏了墨公子您啊,孤山城往后的日子,必定会越来越好,蒸蒸日上。”

墨画闻言,微微垂首,沉思片刻后,却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未必。”

顾师傅不禁一愣,面露疑惑之色,似乎对墨画的回答深感意外。

墨画见状,轻声解释道:“矿井也好,熔炉也罢,这些说到底,其实都属于外物,是依赖他人之力给予的。靠着这些外物,或许在一时之间能够让孤山城富庶起来,可时间一长,难免会滋生出各种事端。到了那个时候,孤山城的这些散修,未必能够稳稳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

顾师傅听了墨画这番话,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其实,这些隐忧,又何尝不在他的心底深埋着呢?只是先前见孤山城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之间太过兴奋激动,以至于未曾细细思量。

顾师傅思索良久,缓缓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 督促孤山城的这些散修,尤其是那些孩子们,让他们刻苦努力修行,潜心学习炼器之术,将来自身有了真本事,才能保得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墨画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从纳子戒中取出一本册子。

册子的扉页之上,笔迹工整而又神韵隽永,赫然写着《阵法入门》四个大字。乍看之下,这本册子普普通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我精心编纂的一本小册子,上面涵盖了基础阵纹、常用阵式,还有一些进阶的阵法常识以及阵道原理,方便那些孩子用来作为阵法启蒙之用,能够让他们从无到有、由浅入深,一步步扎实地学习阵法知识。”

“这册子上所记载的阵法,皆是针对孤山的独特环境量身定制,以实用为主旨,哪怕他们仅仅只学会几道阵纹,在平日里也能够派上用场……”

顾师傅双手接过这本看似轻薄的册子,却感觉手上沉甸甸的,仿若承载着千钧重担,他神色郑重地说道:

“我定然会悉心教导这些孩子,也定会让他们铭记公子您的大恩大德,不负公子的殷切期望,让他们认认真真学好阵法。”

墨画听了顾师傅这番话,思考片刻后,却再次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又透着几分深意:“不能这么说。”

顾师傅一怔,面露茫然之色,脱口问道:“不能这么说?”

“嗯,” 墨画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不能让他们有为了‘我’才去学阵法的想法。阵法之道,绝非是为了迎合他人而学。”

“那……” 顾师傅微微沉吟,试探性地问道,“为了他们自己而学?”

墨画仍旧轻轻摇头,神色凝重地解释道:“这般也不妥当,若是为了自己而学,一旦学有所成之后,他们极易陷入一种狭隘的自我认知当中,觉得自己的一切成就,皆是依靠自身努力拼搏得来,从而滋生出傲慢之心,看不起其他人,轻视那些不如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大概率他们在学成之后,便会选择离开孤山城,去拜入那些名门大宗,或是入赘世家豪门,一门心思去牟求自身的名利。甚至,还有可能会反过来剥削孤山城修士的利益,将养育自己的这片土地弃之不顾。”

“人往往极易被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从而忽略掉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那便是他之所以能够‘出人头地’,实则已然承蒙了诸多他人的帮助,也得益于许多人在背后默默的付出。”

“所以,若告知这些孤儿是为自己而修行,孤山城的未来,大概率也不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有天分的孩子,在利用孤山城提供的修道资源学有所成之后,便会嫌弃自己的出身,将孤山城视如敝屣,弃之而去。”

“如此这般,他们与那沈守行之流,又有何区别呢?”

顾师傅神情愈发凝重,也随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与期待,向墨画问道:“那…… 该如何跟这些孩子说才好呢?”

墨画目光微微一亮,缓缓说道:“告诉他们,他们是为了‘孤山城’而学阵法的。”

“他们如今能够有口饱饭吃,有灵石用于修行,还能够学习阵法知识,这一切的根源,皆是因为有了这座孤山城。”

“待到他们学成之后,也理应心怀感恩,为孤山城、为全城的修士尽一份心力,让孤山城变得更加美好。”

“只要孤山城愈发繁荣昌盛,他们自身的日子才会过得越好,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才能拥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 墨画神情庄重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孤山城的一切,无论是孤山这座宝山,还是那些蕴含宝藏的矿井,乃至由此所产生的一切利益,皆归孤山城全体的修士共同所有。”

“任何修士,都不得私自占有,更不得私自买卖。一旦有人被利益驱使,出卖这立身之本,或许在短期内能够获取一时的暴利,可长此以往,必将引发大祸患。”

“沈家的前车之鉴,便是最好的警示。到那时,这些散修,便又会如同从前一般,继续遭受残酷的剥削与欺压,再次饱尝苦难,受尽折磨……”

“此前所有人付出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化为泡影……”

顾师傅听得愣了半晌,心绪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激荡难平。而后,他深深地向墨画鞠了一躬,满是感慨地叹道:“公子…… 深明大义啊!”

……

几日之后,墨画便准备启程,打道回府,返回太虚门了。

孤山城的诸多事宜,大体上已然规划妥当,阵法的绘制也几近完成,他自身还有许多紧要之事亟待处理,实在不便久留。

顾师傅,还有炼器行的一众炼器弟子,纷纷前来送行。樊进也闻讯赶来。

道廷司事务繁忙至极,除了要处理沈家的遗留问题,还有孤山矿井相关的人力、物力调度,以及规章制度的审核等等诸多繁杂事务。孤山城道廷司人手本就稀少,樊进这段时日忙得不可开交,脚跟都难得着地,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特意抽出时间,前来为墨画送别。

他此番前来,既是为了送别墨画,也是为了向墨画表达自己深深的谢意。

“此前承蒙公子您的提携之恩,樊某感激不尽。” 樊进神色郑重,抱拳行礼,言辞恳切。

墨画心中大致有数,见状便开口问道:“你可是见过夏监察了?”

“正是。” 樊进点头应道,“夏监察给予卑职一个升迁的绝佳机会,这一切,全都仰仗墨公子您的成全。若不是公子您,樊某哪有今日这般机遇。”

墨画微微摇头,神色淡然,轻声说道:“这是你自己善于把握机会,方能成就今日之事。”

机会固然需要自身去把握,可倘若无人给予这个机会,即便拼尽全力,怕也是难以企及。越是出身卑微之人,便越是深知机会的难能可贵。

樊进再次抱了抱拳,神情诚恳,语气坚定地说道:“大恩不言谢,此后墨公子但有所托,樊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樊典司客气了。” 墨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是给了个机会,至于樊典司最终能够走到哪一步,能够取得怎样的成就,那便要看他自身的努力与造化了。

“时辰已然不早,我该回宗门了,樊典司,你也多多保重。” 墨画说道。

樊典司躬身行礼,沉声道:“公子,您一路保重!”

顾师傅他们一群人,也纷纷拱手,齐声说道:“公子,您一路保重!”

墨画稳步踏上马车,回首向他们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你们也都保重。”

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顾师傅他们一直伫立在炼器行门口,目不转睛地目送着墨画远去,直至马车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路口,仍旧久久不愿离去,仿若墨画带走了他们的希望与寄托。

而随着马车一路向前行驶,穿过孤山城的大街小巷,驶出城门,最终踏上了远行的山路。

墨画回首眺望,只见那破旧的孤山城,紧紧依托着苍凉的孤山,依稀错落于朦胧的山雾之中。灵械高高耸立,矿井排列齐整,城中隐隐能够瞧见那巨大的炼器熔炉,火光闪烁明灭之间,袅袅的白烟升腾而起。

虽说此刻的孤山城仍然显得破旧,依旧透着几分苍凉,可已然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致,重新焕发出蓬勃的人气与盎然的生机。

墨画目光中满是欣慰之色,仿若一位辛勤耕耘的农夫,见到了丰收的硕果。

而在一旁,荀子悠也在默默关注着墨画的一举一动。他身为墨画此行的 “保镖”,孤山城所发生的一切,他都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身为金丹后期的长老,荀子悠此时竟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一个筑基弟子,生出了由衷的敬佩与惊叹之情。在他的心中,此刻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之感。

他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墨画这孩子,倘若一直秉持着这般坚定的道心,持之以恒地修行下去,哪怕他出身再低微,灵根再平庸,将来也必定会成长为一个震铄古今、了不起的大修士。

而在墨画身上,荀子悠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乾学州界自古流传的两句道蕴明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样的苗子,可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荀子悠由衷地暗自想着。

此后,他收回目光,开始全神贯注、认认真真地当起了墨画的 “保镖”。

此后一路风平浪静,并无什么波折。

回到了太虚门,荀子悠便要前去寻找荀老先生 “述职”,也就不必再跟随墨画了。

墨画则独自回到了弟子居。

孤山城的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墨画心中也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感到无比安心。

他已然竭尽所能,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之后的发展,便只能依靠他们自身的努力了。

毕竟,人的命运,终究只能由自己去把握。

墨画回到弟子居后,并未松懈,依旧继续钻研阵法。

此时的他,筑基修为已然稳固,神识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二十纹,一举打破了天道的常规法则,成功步入了超品的领域。

这也就意味着,他自此可以正式开启新的征程,将所有的心思与精力,都投入到钻研超脱品阶之外的,二品二十纹之上的绝阵当中。

其实,他现在已然学会了一副绝阵。

那便是二品二十纹的次生雷流阵。

这阵法,已然被他精心镌刻在了孤山磁墨炉之上,既能够用于生成磁墨,同时还能为自己源源不断地衍生出大量的、用于归源的次雷纹,可谓一举两得。

只不过,这副绝阵,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 “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在学习这阵法之时,根本未曾耗费太多的心力。

墨画深知,没有那种殚精竭虑、苦思冥想,反复下笔千百遍,直至心中有神的领悟绝阵的过程,总觉得缺了些韵味,对其领悟也难以达到深刻透彻的境界。

但事已至此,毕竟次生雷流阵已然学会,他又无法将其忘却,重新来过。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继续前行,朝下一个目标迈进。

墨画小心翼翼地从纳子戒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张古老的皮纸。

皮纸之上,绘制着古朴晦涩、神秘莫测的纹路,细细端详,竟与一品逆灵阵近乎一脉相承。

没错,这便是他梦寐以求的二品二十纹,逆灵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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